她忽然認真地問他。
“你願意跟我一起去燕北嗎?”
這話很輕,卻又似百般重,沉甸甸地壓在林景堯身上,他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莫逢春卻已幫他表了態。
“我知道,你不願意,你想選法學專業,燕北不適合你發展,除非你改專業,不過你也沒必要為了我犧牲這麼多,省得之後後悔。”
“你口中的商量,不過就是想說服我退讓,跟你一起選濱南罷了。”
像是不想再看他,莫逢春翻了個身,隻留給林景堯背影。
“所以,林景堯,你就走好你的路,不要再插手我的選擇。”
麵色蒼白,心臟仿佛墜入崖底,林景堯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莫逢春從他的傘裡退出去,脫下外套還給他。
她有意與他拉開距離,他當時沒看出來,卻憑著本能重新把她拉近。
這一次,她也是在後退,想與他劃分界限,林景堯不明白原因,除了被推開和誤解的委屈,還生出一股道不明的賭氣。
“如果我願意跟你一起去燕北呢?燕北又不是沒法學專業,我不需要改專業。”
可莫逢春隻是側躺著,沒有回頭,她的腦袋半埋在被子裡,許久才低聲道。
“不知道。”
“你又不是離不開我,好端端的,發什麼瘋。”
林景堯脾氣很好,但他這會兒是真生氣了,隻不過他生氣也不會對人說狠話,或者粗魯地發火,大多都是生悶氣,保持沉默。
可他不說話,莫逢春更懶得說,最終還是林景堯率先忍不住,他瞧著莫逢春散在身邊的黑發,手指蜷縮。
“莫叔叔那邊呢?他不是不放心你,所以想讓你留在本市嗎?先不管是去濱南還是去燕北,但我們兩個一起的話,他說不定更容易鬆口。”
莫逢春似是低低歎了口氣。
“林景堯,你可以彆管這麼多嗎?”
“這是我的事,我會自己解決。”
因著她背對著他,林景堯無從得知莫逢春說這話的表情,可他猜測,那一定是平靜到近乎冷淡的。
心臟深處滋生一小縷一小縷的酸澀,那酸澀不斷糾纏,擰成亂糟糟的毛線,捋不順,割不開。
“…我隻是想幫你。”
他垂下腦袋,看著深灰色的床單,額發在柔和的麵容上落了陰翳。
莫逢春輕咳了幾聲,再開口時嗓音低啞,像是從杯子裡蒸騰上升的水汽。
“你幫不了我。”
林景堯抬睫,唇線抿直,他忽然想伸手,強硬地把莫逢春掰過來,想要看著她的眼睛對話,可最終還是克製地掐斷了這失禮的想法。
“你不說出來,怎麼知道我幫不了你?我們是朋友,我…”
“你好煩,吵得我頭疼。”
莫逢春似乎是覺得冷,腦袋又往被子裡鑽了鑽,冷感的嗓音染了幾分鈍悶。
“快點離開吧,我想睡一會兒。”
這樣明顯的驅趕,是莫逢春第一次對他表現出來,林景堯覺得指尖像是被毒蟲蟄傷,刺痛又伴隨著灼燒感。
“你到底怎麼了?”
“為什麼最近總是說這些奇怪的話?”
他覺得喘不過氣,仿佛空氣都成了粘稠的液體,堵塞著他的口鼻。
“是我惹你生氣了嗎?”
莫逢春不回應,林景堯喉嚨發乾,他起身走到另一邊,終於看到了莫逢春的臉。
蒼白的,被黑色發絲遮蓋的半張臉。
眼睫纖長,弧度不算太翹,黑眸沉沉,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淡色的唇掩在被褥下。
“逢春,你什麼都可以跟我說。”
林景堯說著,握住了她的手。
這樣包容且柔軟的態度,像是無論莫逢春用什麼刺耳尖銳的話,都推不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