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齒打顫,寒意爬上脊背,周圍人的視線全部凝在他身上,斥責的,冰冷的,不解的,陸望澤看著病房裡的狼藉,忽然捂住發疼的腦袋,身體不住顫抖。
掌心黏濕的香囊幾乎要把手指粘連,他嗅到那股酸澀的檸檬味道,作嘔的酸鑽進他的口鼻,腐蝕了食道。
分明弄壞東西的是他們,為什麼總是他被指責?
陸望澤不敢去看莫逢春。
他害怕她就如同記憶中的那樣,眼睫低垂,像是他是最令她厭煩的人,連半分目光都不願意分給自己。
為什麼他總是做出這麼丟人的事情?
陸望澤對自己格外厭惡,他低下頭,眼睫濡濕,卻不願意被其他人看出自己的懦弱和狼狽。
莫逢春瞧著陸望澤的樣子,眸色微動,拿了自己的外套下床,緩緩湊近他,然後把自己的外套搭在了陸望澤的頭上,遮住了他的表情。
眼前暗下來,陸望澤嗅到莫逢春身上的淡淡藥味,他像是忽然找到了發泄口,藏在外套下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滴落。
視線落在低處,又被水霧模糊,陸望澤在這窄窄的視野中,找到了莫逢春蒼白的手。
他什麼也不想管,隻是抬起手握住了她的手,兩人的掌心間是濕漉漉的變形香囊,他的手指冰冷僵硬。
莫逢春沒有拒絕他的觸碰,相反,還安慰似地用手指碰了碰他的手指,溫熱的淚劃過麵頰,陸望澤像是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逢春,你這是…?”
林遠看著莫逢春把自己的外套遮在陸望澤的頭上,錯愕萬分,顯然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林叔叔,這都是誤會。”
莫逢春淡聲說著,腳步移動,把陸望澤擋在身後,陸望澤注意到她的小動作,越是歡喜,眼淚就越是洶湧。
最後,他彎腰,輕輕把頭靠在莫逢春脊背,像是剛剛跟瘋狗似的,追著程以嘉打的不是他,他現在隻是個依賴莫逢春為自己說公道話的受氣包。
陸望澤這怪異的行為,令林遠莫名心梗,他下意識看了眼門口的林景堯,果然見到林景堯正扶著門,麵色蒼白,眼睛泛紅,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
林遠覺得太陽穴狂跳,他很想把自己兒子推出去,又怕他再受刺激表演個當場暈倒,想要把陸望澤和莫逢春拉開,又沒什麼立場,左思右想都很頭疼。
看著陸望澤如此心機地靠著莫逢春的背,程以嘉也不受控地生出幾絲怒火和酸澀,可他來不及探究這情緒來源,便聽莫逢春繼續向林遠解釋。
“是我沒放好杯子,程警員不小心打翻飲料,這才弄濕了陸望澤送給我的平安香囊,陸望澤太生氣了,所以才會動手。”
莫逢春簡單解釋了原因,抬起手,把掌心的香囊給林遠看了看。
林遠愕然,他下意識看了眼陸望澤,可陸望澤的腦袋,被莫逢春的外套遮得嚴嚴實實,根本看不見他的表情。
“是附近那個寺廟裡的平安香囊?需要爬幾千個台階到山頂,說是要經過佛祖和菩薩的考驗後,才能拿到的平安香囊?”
他問完,還是不敢相信。
“逢春,你是說,望澤為了你,去求了這個香囊?”
一直以為陸望澤不怎麼在意莫逢春的林遠,頗為瞠目結舌。
不是。
如果陸望澤真的這麼在意莫逢春,那為什麼整天看莫逢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這不是有病嗎?
林遠正常人的腦回路,注定理解不了陸望澤的悶騷與彆扭。
“是這樣,他說是為了跟我道歉,因為當初他在莫宇業麵前說了我的壞話,害得我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