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甜的粥充斥口腔,尹宥白還沒反應過來,嘴巴就又被莫逢春的手捏住了,這一口來不及吐,莫逢春猛地抬起他的頭,他便直接咽了下去。
近乎兩天沒吃東西的胃部,在接觸到食物後,竟然激起了怪異的疼痛,像是皺巴巴的胃正在被強行撐開。
尹宥白疼得麵色蒼白,莫逢春瞥了他一眼,拿起附近的礦泉水,也不管對方能喝下去多少,就直接灌進了他嘴裡。
衣領被水打濕,尹宥白掙紮之餘還是喝了幾口,但不知是不是錯覺,在喝了點水後,胃已經不那麼疼了。
喉嚨下意識吞咽著,渴求著水源和食物,莫逢春注意到後,給他灌水的力道減慢了些。
反應過來的尹宥白連忙扭過臉,他嗆了幾下,正咳嗽的時候,聽到對麵的人輕飄飄道。
“口是心非,嘴裡說著想死,你的身體可是誠實得很,一點都不想死。”
“你…”
尹宥白的臉完全紅了,氣紅的。
但這人長得太無害,那雙眼睛也跟兔子似的,盛了水汽便更無辜可憐。
“你究竟要羞辱我到什麼時候?”
“我什麼時候羞辱你了?”
莫逢春語氣平淡。
“不過,被我羞辱,總比被那些人羞辱好吧?”
尹宥白根本說不過莫逢春,他差點氣哭,捆著手腳的繩子在掙紮中越勒越緊,緋色的唇也被自己咬成了殷紅色。
“所以,你是想我繼續這麼一口一口喂,還是要自己吃?”
勺子貼近唇瓣,逐漸施加壓力,莫逢春垂眸,尹宥白還要說什麼話反擊,卻猛地與莫逢春對視。
與她不著調的話語相反,那雙漆黑無光的眼睛,像是寂靜而寒冷的幽潭,沉重又壓抑,隻一眼仿佛就能將人吸進去。
尹宥白忽然意識到,語言對這個人來說,似乎是不需要多加修飾的技巧。
她分明是死寂的湖泊,卻為了達成某種目的,編造出這些輕浮如流水的話應付他。
“你說你也是人質,隻是為了活下去,才會聽從那些人的安排,來催促我吃東西…這是真的嗎?”
尹宥白微微側過臉,聲音有些低。
這一次莫逢春沒有強行喂他,而是把勺子放下了。
她不知尹宥白想到了什麼,但對方態度軟化不少,倒是能好好利用一番。
“是真的。”
“我爸為某灰色勢力洗錢,意外死亡後就引來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他洗錢的證據,結果被早早就埋伏在附近的人綁來了,他們需要我解鎖儲存卡的密碼。”
莫逢春淡色的唇一張一合,尹宥白的視線也隨之下移,隨後又像是被火燒似的立刻移開。
“你沒必要跟我解釋這麼多,我隻問了你是不是真的,說這麼多隻會讓我覺得你很刻意,又或是彆有所求。”
故作冷淡的語調像是羽毛飄過,沒什麼存在感,反倒是他白皙的臉上被莫逢春掐出的幾道紅印,格外引人注意。
“我確實彆有所求,你看起來很心軟,我誠心交代了這麼多,覺得你聽完,或許會理解我的苦衷,不會過多為難我被多餘安排的任務。”
被戳穿的尹宥白很是麵熱,生硬道。
“那是你的錯覺,你有什麼苦衷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而且…”
他睨了眼莫逢春,多了幾分嗔怒。
“你為了強迫我吃東西,做了不少冒犯我的事情,現在以為說了這些,我就能不計前嫌原諒你嗎?”
尹宥白能明顯感覺到自己說完這句話後,氣氛就下降到了冰點。
他的手指不自覺蜷縮起來,強迫自己不去看莫逢春的表情。
“你該慶幸自己出身高貴,所以就算是被綁架,鬨脾氣不願意吃東西,綁匪因為彆有所求也不敢貿然傷害你,最多隻是怕你自殘將你綁起來,甚至今天還安排了同為人質的我來伺候你。”
淡漠的聲音傳進耳朵,尹宥白眼睫顫抖,忽然感到有些冷,像是雨絲飄進了屋內,灑在了他的身上。
“如果我敢像你這樣鬨脾氣,恐怕不知道被打多少次了。”
莫逢春手裡捏著布條,把尹宥白拽過來,不顧他的掙紮,將布條勒在他的牙齒中間。
“聽那些人說對麵的人很難纏,連飯都不吃時,我本以為你是個不諳世事的傻子。”
“明明綁匪沒打算傷害你,跟你父母的交易完成後,就會讓你平平安安地回去,你隻要乖乖配合,等人營救就好了,何必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莫逢春將布條係得很緊,粗糙的布料攥成一股繩子,隔開尹宥白上下兩齒,摩擦得他唇角刺痛。
憤怒與厭惡在眼中翻湧,淡粉色的瞳孔像是滴了血般的紅,尹宥白死死咬著布條,看起來無害的兔子,被逼急了,確實瞧著有些可怕。
可惜,也隻是有點而已。
“但現在,我似乎想明白了。”
尹宥白咬著布條不鬆口,莫逢春便俯身掐住他脖子,不斷用力,強迫尹宥白開口呼吸。
皮膚白,所以呼吸不暢,染了紅瞧起來就愈發豔麗。
更何況,尹宥白有一張漂亮的臉。
他的長相並不幼態,尖下巴,微長的眼睛,像是生活在雪域裡的聖子,單看外表,倒是足夠聖潔。
“你一點都不傻,相反,你很聰明,或許是因為早就預測到你的父母恐怕提供不了綁匪想要的東西,而你的下場會極其糟糕,所以才會先一步放棄了求生的意誌。”
視線下移,莫逢春看到尹宥白的雙手因為掙紮,被繩子磨破了皮,已經有血暈開在他的皮膚上了。
“真好,你被保護得很好,所以一旦意識到可以依靠的人會因為某種原因放棄自己,便選擇先一步放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