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從莫逢春口中得知,莫宇業要殺害陸婉來騙保後,他和母親避無可避,選擇的是懦弱逃走。
借了高利貸把莫宇業的錢還清,母子倆在舊港租了個小房子。
起初,一切還算正常,陸婉鼓勵自己振作起來,賣畫掙了點錢,可沒多久,她因思慮過多,被愧疚折磨得難以入睡,病情逐漸惡化。
生活的重擔便全部壓在了陸望澤肩上。
徐老頭說,陸婉的病遲遲不能緩和,也有心病的原因。
陸望澤沒有說話,捂著臉的雙手在發抖,也已經瀕臨崩潰了。
陸婉曾說過,莫逢春提醒她的隔天,莫宇業就給她請了兩個月的假,莫宇業一定是猜到了什麼,轉而對莫逢春下手了。
他和母親的腦袋裡,似乎都有兩道聲音糾纏不休。
一個說莫逢春再怎麼也是莫宇業的女兒,就算暴露了也不會真的麵臨死亡威脅,他們什麼都做不了,逃走是正確的。
另一個說莫宇業這樣毫無底線的人,什麼事都做的出來,他們不該如此自私,應該留下來和莫逢春一起麵對。
仔細想想,當時他和母親為什麼就那麼確信無法逃脫莫宇業設置的死局?
他們明明可以跟林家人說,可以找到線索報警,可以嘗試做好多好多事,但為什麼…
為什麼就是什麼都沒做?
陸婉想不明白,陸望澤也想不明白,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
如今他和母親經曆的全部苦難,或許都是擅自丟下莫逢春的報應。
陸望澤偷偷回去過一次,卻不知道該找誰了解莫逢春如今的情況。
夜色中,他戴著帽子和口罩,不敢跟任何人搭話,隻是望著那扇黝黑的窗戶發呆。
莫逢春,晚安。
莫逢春,你一定要過得很好。
以前他總覺得林景堯接近莫逢春是天大的壞事,現在不過短短幾個月,他便覺得,幸好莫逢春的身邊還有林景堯。
也幸好,莫逢春一向都很聰明,早早就放棄了他。
腳步越走越快,像是這樣就能把不合適的壓抑與酸苦拋在腦後,陸望澤告訴自己,比起這些矯情的想法,他還有更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這個世界裡活下去,已經耗費了他太多精力,他沒有任性的籌碼,也不能浪費時間在這裡感傷過往。
挑完合適的紀念品就回去吧。
徐老頭在等他吃午飯,遠在舊港的母親也在等他。
陸望澤隨便進了一家店,抬頭便看到了貨架上那隻孤零零的貓咪玩偶,這玩偶跟待處理的小擺件們放在一起。
“啊,你是喜歡這個玩偶嗎?它是最冷門的一款,價格很便宜的。”
冷門,便宜。
伸手將那貓咪玩偶拿下來,陸望澤輕輕摸了幾下,觸感很柔軟。
這隻貓咪玩偶,長得很像他之前和莫逢春一起喂過的肥橘貓。
曾經獨屬於他與莫逢春的回憶,似乎正在被時間碾碎銷毀。
他為莫逢春做的橘貓馬克杯,被林景堯不小心摔壞,結局難看,現在偶然碰到的橘貓玩偶,竟也是彆人看不上的、最冷門的便宜東西。
“喜歡。”
陸望澤低聲說。
“很喜歡。”
哪怕是不被重視的心意,哪怕是無人在意的經曆,但隻要他還記得,那就是不可替代的。
店長口中的便宜貨,其實並不算太便宜,這隻橘貓玩偶,把陸望澤發了一上午傳單的工資花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