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內心深處渴望釋放的想法與期待。
如今想來,那樣的設想太過空洞和幼稚,雨原來這麼冷,路原來這麼難走,想要傷害他的人如此難纏。
他一個人是絕對做不到的。
但因為有麵前正緊緊拉著他的這個人的存在,一切在他看來如同死局的情形,都可以鑿出逃生的希望。
他是個連追求自由,都需要他人引導陪伴的,毫無自理能力的人形空殼。
腳下不知絆到了什麼,尹宥白失去平衡倒在地上,差點把莫逢春也一同拉倒。
那是一具已經咽了氣的屍體,對方死不瞑目,額心有著血肉模糊的洞口。
手心全是泥土和鮮血,尹宥白離那具屍體遠了些,卻忍不住乾嘔起來,腳步聲逐漸逼近。
莫逢春眼底劃過一絲不耐與急躁,用力扯著尹宥白彎腰藏進了油桶後麵。
兩人旁邊就是那具屍體,從屍體淌出的血腥味撲鼻,尹宥白感到呼吸不暢,莫逢春怕他發出聲音,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屏息凝氣。
捂著他口鼻的那雙手冰涼,同樣也充斥著雨水都驅不散的鐵鏽味道。
不知是她用鐵片刺傷那男人時殘留的血,還是剛剛跟他一樣,不小心蹭到了旁邊這具屍體的血。
好惡心。
尹宥白甚至覺得自己快要嘗到那惡臭的血液了,莫逢春警覺又敏銳,但此時此刻她似乎也不可避免地感到緊張,捂著他口鼻的手正不斷用力。
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尹宥白顫抖著手,握住了莫逢春的手腕。
他分明比莫逢春高,如今卻仿佛是被強塞進莫逢春的懷裡,兩人緊緊貼著,他甚至能通過脊背感受到莫逢春微亂的心跳。
手腕被尹宥白的手指緩緩握住,莫逢春的注意力分散了一會兒,瞧見他眼神渙散,麵色異樣潮紅,微微放鬆了捂著他口鼻的手。
她低頭在尹宥白耳邊很輕地說:“不要發出聲音,知道嗎?”
尹宥白遲鈍地點點頭,莫逢春才慢慢收回了手。
好腥,好惡心。
用袖子擦著下半張臉,尹宥白反胃到有些精神崩潰。
他無法忍受血液的味道,這是一種生理性的反感與厭惡。
雨明明這麼大,卻衝刷不乾淨罪孽與屍體,血液仿佛從四麵八方滲透進了潮濕的空氣,升騰到壓抑的雲層,隨後又降下轟轟烈烈的血雨。
巡邏的人來了又走,警方的行動拉開了他們大部分的注意力。
莫逢春伸手要去拉尹宥白,可尹宥白正在往衣服上擦雙手的血痕,她沒來得及抓住,身體卻已經跑了出去,指尖蹭過尹宥白的手背。
糟糕。
強烈的不安在這一瞬爆發,閃電劃過天空,莫逢春聽到槍聲。
【小心!】
係統大喊。
四周昏暗,雨聲喧囂,莫逢春瞳孔猛縮,恨意與不甘滋生。
這樣精準的時機,絕對是賣腐行動了。
她下意識就要跑向尹宥白,畢竟有尹宥白在身邊,賣腐也得掂量一下傷害值,但對方像是提前預判了她的意圖,用子彈阻攔她的行動。
莫逢春被逼到退無可退,眼神陰冷,隻能轉身往前,利用障礙物躲避。
就算中了子彈,她也不能死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