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暗處看她太久了。
久到現在有機會站在她麵前,卻還是會不可避免地產生緊張與不安的情緒。
幸好他過來的時候,莫逢春已經睡著了,心臟纏繞的緊張與不安變淡了些。
陸望澤坐在莫逢春床邊的椅子上,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用看似平靜卻貪欲洶湧的視線,一筆一劃描摹她的麵容。
搬家後,他還是會偶爾去偷偷看她。
保持距離,保持沉默。
他沒有一刻忘記過她。
以前是為了賺錢生存沒有時間,自卑與愧疚作祟,令他束手束腳,後來為了報仇,糟糕的身份與危險的處境,更讓他無法上前。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莫逢春與林景堯已經兩情相悅了,他更沒有立場與理由靠近莫逢春,私自打破她擁有的平靜生活了。
五年零七個月。
他見過她二十三次。
最後一次是在她與林景堯的婚禮上。
垂下眼睫,陸望澤望著莫逢春蒼白的麵容,手指微動,慢慢攀上床邊,卻沒有再更近一步。
幸好,莫逢春沒有因綁架受重傷。
檢測報告顯示,她身上隻有一些小擦傷,警察的援救行動還算及時。
莫逢春的睡姿很文靜,黑發散在臉側,呼吸平穩,淡漠的眉眼此時多了些柔和。
這樣的莫逢春,身為她丈夫的林景堯,每天睜眼就能看到。
這樣的莫逢春,這個身體裡愚蠢稚嫩的靈魂,竟也有許多機會靠近接觸她。
真幸福。
好妒忌。
隻有他,隻有他會連這種時刻,都生出無法壓抑的歡喜,想一輩子把這種經曆珍藏起來。
莫逢春的手就在他的旁邊,隻要他伸出手就能碰到,甚至可以偷偷與她十指相握。
可陸望澤任由百般妄念滋生,卻仍舊一動不動,壓抑本能已經成了他的習慣,顯化在外卻是令人惱怒的懦弱。
這個身體原本的靈魂,得知莫逢春被綁架的威脅已經解除,此時又距離她如此靠近,正努力掙紮著想要出現。
身體裡的弱小靈魂,也如同孤魂般的他一樣,瘋狂渴望著莫逢春。
不同的是,相比壓抑而懦弱的他,這靈魂的訴求直白又坦率。
莫逢春劫後餘生,弱小稚嫩的靈魂同樣也驚魂未定,他發了瘋地想要牽莫逢春的手,想要擁抱她,以此汲取需要的安全感。
兩股欲望交纏,陸望澤感到灼心般的刺痛,抓在床沿的手,正在神經質地發抖,手臂青筋明顯。
稚嫩的靈魂,自以為能將他這個外來者當做某種好用的武器,使用完就可以扔掉,什麼都不需要付出,便能繼續和莫逢春靠近。
這種想法,實在太蠢了。
為什麼他的人生那麼淒慘,這個他卻如此幸運,無論是母親,還是莫逢春,他一個都不曾失去。
他希望體內的靈魂去死,驅逐對方,壓製對方,令對方再也無法掙脫現身。
這具年輕的身體,這個幸運的人生,他全部、全部都要取而代之。
眼底洶湧著戾氣,陸望澤身體緊繃。
這個靈魂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陸望澤壓製著對方的意識,嘗到喉頭上湧的腥氣,顫抖的雙手正慢慢平複,他的額發淩亂,眼中落了陰翳。
要怪就怪你輕易讓出自己身體的所有權,哪怕是關心則亂,為了莫逢春與自己母親的安危,才會貿然做出這種行為。
但既然給了我控製這具身體的機會,我就不會輕易放手。
如果我的人生注定缺少幸運,再怎麼努力都會一點一點失去所有在意的人。
那麼,成為掠奪者,去掠奪另一個自己的幸運來填補內心的苦澀與傷痛,這也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