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車停在離家最近的路邊空地上，遠遠地就看見母親周曉翠站在屋前的階梯上，往這邊觀望。
時隔數月，人生際遇轉變，再次見到至親，李石沒了往日的淡定靜氣，一時間情難自禁，直接原地蹦了起來，揮著手大聲喊道：“恩姆！”
這是當地方言，母親的意思。
他中氣何其充沛，一聲大喊，不但引得遠處幾個在田間勞作鄉親抬頭，也驚得不遠處幾隻在田埂啄蟲的小雞不自覺到處亂竄，還以為來了什麼猛獸。
待走近了，剛把東西放下，看上去年輕了好幾歲的周曉翠滿眼高興地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你這孩子，喊那麼大聲做麼子，嚇我一跳。”
李石不由傻樂。
從容貌狀態，以及這一把掌的力度看，母親的身體還挺好的。
老家的房子是兩間紅磚平房，父親在世時建的，如今在村裡所有房屋中，屬於中等偏下的存在。最近五六年，很多人家已經改建了兩層新房，有些甚至門口立了羅馬柱，外牆都貼了瓷磚，看上去光鮮亮麗。
當然，也有還住著土磚房和木屋的。
晚上吃了晚飯，趁著天還沒完全黑，李石繞著房子轉了一圈，然後跟母親說：“媽，我們把房子改造一下吧。”
周曉翠笑著道：“你不是才在潭州買了房子嗎，不著急，家裡房子還能住，等過兩年再說吧。”
……
李石在老家呆了兩天半的時間。
回家的第二天，先把所有要走的親戚都走了一遍，第三天一整天，都拿著相機滿村子轉，不但拍了小村風光，還給母親和她幾個平時一起聊天玩耍、乾農活納鞋墊的大娘大媽，拍了不少生活照和肖像照。
拍完之後，當天晚上，他就挑了幾張最滿意的做了後期，然後通過手機熱點，發給了肖遠，讓他幫自己點評。
至於剩下的風光照，李石一張一張自我點評，總結哪裡做的不不夠好，最後全部存到專門的文件夾裡。
生活照和肖像照，他打算返回潭州後繼續把後期做完，打印出來，到時候讓母親帶回來。
去潭州的當天趕了個早，五點出發，八點四十就趕到做體檢的醫院。上午做完全身體檢，下午又去湘雅醫院做了個複查。
體檢項目多，但速度很快，複查隻有兩個驗血的項目，卻排了半天的隊，大醫院看病的人實在太多了。
晚上在酒店住了一晚。
第二天是國慶第一天，也是母親喊人測算的好日子。
又起了個早，李石開車帶著母親來到鳳凰灣，上樓的時候才剛剛六點半。
在門口等了一會，六點四十五分一過，李石立刻推開大門。
他先把所有的燈打開，去廚房點燃所有的灶，然後才帶著母親一一參觀新家。
轉了一圈，母親眼中不知道什麼時候泛起了淚花。
她突然說了一句：“這趟是來對了，看到石頭你在城裡買下這麼好的房子，以後我睡覺都要笑著睡了，說明你的事業確實做的好，唉，要是你爸爸還在，看到他崽這麼出息，該多高興啊。”
李石愣在原地，過了兩秒鐘，走過去扶著母親的胳膊，輕聲道：“媽，等會我們在新房裡吃一頓飯之前，倒杯酒，祭奠一下我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