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周一的上午,廠部會議室裡,每周的生產例會準時召開。煙霧依舊繚繞,但氛圍卻與幾個月前的死氣沉沉截然不同。
林默坐在首位,麵前的茶杯裡泡著濃茶,眼中有細微的血絲,精神依舊高度集中。一邊T聽著生產調度主任的彙報,手指一邊習慣性地在桌麵上輕輕敲擊。
“林廠長,各位領導。”生產調度主任的聲音帶著嘶啞,充滿自豪的彙報道,“上周,我們總裝車間完成並交付了第三萬八千套改進部件!預計明天,最遲後天,總產量將正式突破五萬套大關!”
“好!”會議室裡響起一陣疲憊卻由衷的叫好聲和掌聲。
五萬套!這是一個裡程碑式的數字。
調度主任繼續念著數據:“目前,全廠產能已穩定在日均下線一千二百套左右。三班倒製度執行順利,但工人疲勞度累積明顯。原材料供應,得益於張科長協調,目前基本順暢。”
“主要瓶頸在於熱處理車間的數控爐需要計劃內檢修,以及總裝車間的測試台位緊張.........”
時間一點點過去,整整兩個小時後,常規生產議題接近尾聲時,林默輕輕咳嗽了一聲,坐直了身體。
與會人員都知道,廠長這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了,紛紛放下筆,看了過來:
林默目光掃過全場,緩緩開口:“同誌們,過去的幾個月,我們啃下了63式改進這塊硬骨頭,打得很好,很漂亮。”
“不但改變廠子艱難的局麵,更是一舉拿下軍部的大訂單。”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但是,我們不能滿足於現狀,不能隻盯著眼前的生產訂單。我們必須看得更遠,想得更多,為軍部和國家提供更多、更好的‘家夥什’!”
眾人屏息凝神,不知道廠長又要拋出什麼驚人的想法。
“根據我收集到的一些反饋,以及我對未來發展需求的判斷,”林默的聲音清晰而堅定,“我準備在廠裡啟動一個新項目的預研工作。”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說出了項目的名稱:“‘紅箭1’型單兵一次性火箭筒。”
“一次性火箭筒?”會議室裡頓時響起一片竊竊私語。大部分人臉上都露出了困惑和不理解的神情。
馬為國皺了皺眉頭,第一個推了推眼鏡,小心翼翼地開口,他是典型的生產乾部思維,求穩怕亂:“廠長,這個…我不是質疑您的判斷。隻是…我們現在63式的生產任務這麼重,軍部催得又急,大家夥兒連軸轉,人手本來就緊張。再去搞一個全新的項目,而且還是火箭筒…這…這分散精力啊。”
他看了看眾人的反應,繼續道:“而且,火箭筒…咱們部隊不是有69式40火嗎?雖然笨重點,但威力是夠的啊。咱們一個機械廠,能生產好步槍部件就不錯了,去搞火箭彈…這隔行如隔山啊。”
“萬一搞不出來,或者搞不好,不是耽誤了正事嗎?咱們…咱們隻要保質保量完成軍部的訂單,不就是最大的貢獻了嗎?”
馬為國的話,代表了很多人的想法。
長期的計劃經濟思維和軍工廠的固有定位,讓他們覺得“完成上級下達的任務”是天職,而“主動研發新產品”則是冒險,是不務正業,尤其是眼下生產壓力如此巨大的時候。
“是啊廠長,”一位老車間主任也附和道,“火箭筒那玩意兒,涉及炸藥、引信、發動機,比槍複雜多了,危險係數也高。咱廠沒這個基礎啊。”
“一次性?聽著就浪費!打一次就扔了?那得多少錢啊?國家現在也困難…”另一位負責財務的乾部也嘀咕道。
會議室裡充滿了質疑和保守的氣氛。
大家都被巨大的生產任務壓得喘不過氣,本能地抗拒任何可能增加負擔和風險的新變化。
林默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直到議論聲稍歇,他才再次開口。他沒有直接反駁,而是提出了一個問題:
“同誌們,你們了解我們現在部隊裝備的69式40火,有哪些問題嗎?”
眾人麵麵相覷,他們主要是生產人員,對於裝備的細節並不完全清楚,更何況還是不熟悉的領域,根本是兩眼摸瞎。
林默拿起粉筆,轉身在身後的小黑板上寫了起來:
“第一個是重量沉,發射筒重超過5公斤,火箭彈重約2公斤,全套係統下來近8公斤!一個火箭筒手負重極大,嚴重影響機動性。”
“第二個是長度長:發射筒長度超過1.2米,叢林、巷戰環境下轉向、瞄準、攜行極其不便。”
“第三個是訓練成本高:需要專業射手,訓練周期長。”
每說一點,他就敲一下黑板。
“而我設想的‘紅箭1’,”林默的目光變得銳利:“目標重量:不超過4.5公斤!目標長度:小於1米!采用封閉發射原理,發射特征小,幾乎無後噴火!”
“操作極其簡單,普通步兵稍加訓練即可使用,主打的就是輕便,一擊必殺!”
這一連串的數據對比,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他們都是搞工業的,深知這些指標意味著什麼——這簡直是顛覆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