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張!去醫院!最近的醫院!快!!”她幾乎是嘶吼出來,用儘全身力氣抱住他下滑的身體,另一隻手死死地、更用力地按在他左胸的傷口上,試圖堵住那不斷流失的生命力,溫熱的血液依舊從她的指縫間不斷滲出,怎麼也止不住。
“阿勝……阿勝你看著我!看著我!”她拍著他的臉,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淚水毫無預兆地奔湧而出,混合著他胸口湧出的血,糊滿了她的雙手,“你不準有事!聽見沒有!我不準你有事!”
“求你……為我活下來……”她俯在他耳邊,哽咽著,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氣音,吐出了那個在心底塵封已久、輾轉了千百遍卻從未敢宣之於口的稱呼,“阿勝……求你了……”
專業的急救人員迅速接手,將丁勝小心翼翼地移上擔架。林菀機械地跟著,渾身濕透,不知是雨水、汗水還是淚水。她看著擔架上那張毫無生氣的臉,看著他胸前被鮮血浸透的衣衫,心臟的位置傳來一陣陣剜肉剔骨般的劇痛。
她差點就失去他了。就在剛才,就在她的眼前。
因為她的固執,因為那些該死的集團利益,因為威廉……那些她曾經認為重要的東西,在丁勝湧出的鮮血麵前,瞬間崩塌,碎成齏粉,毫無意義。後悔,像無數細密的針,紮進她的四肢百骸。
護士告訴林菀,“傷者左胸槍傷,疑似傷及肺葉,失血性休克,血壓持續下降……馬上手術室準備急診開胸!”
她從未如此刻般清晰地認識到,什麼集團,什麼項目,什麼前途,在“失去他”這個可能性麵前,都不值一提。
她不能失去他。絕對不能。
林菀靠在冰冷的牆壁上,臉色蒼白如紙,眼神卻像淬了火的冰刃。
在集團臨時董事會電話會議上,她眼中毫不掩飾的審視和冰冷刺得一滯,但她很快調整好表情,痛心疾首地說:“太猖狂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我已經聯係了警方高層,要求他們全力偵破,務必儘快將凶手緝拿歸案!”
過後,林菀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們當中的每一個人,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精心維持的表象,直抵那些為了自己利益不擇手段的人的內心最陰暗的角落。
漫長的等待後,主治醫生終於走了出來,摘下口罩,臉上帶著一絲疲憊後的鬆弛:“林總,手術很成功。子彈擊中左胸,隻是造成了肺葉穿透和大量失血,但萬幸沒有傷及主要心血管。我們驚訝地發現他的心臟在右側,目前生命體征已經穩定,但還需要在監護室觀察24到48小時。”
林菀緊繃的神經驟然一鬆,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住,連忙伸手扶住牆壁。
獲得探視許可後,林菀輕輕地走進了監護室。空氣裡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各種監控儀器發出規律的、令人心安的低鳴。丁勝躺在病床上,身上插著管子,臉色依舊蒼白得透明,但胸膛已經有了平穩的起伏。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床邊,生怕驚擾了他。她緩緩坐下,伸出手,極其輕柔地握住了他沒有輸液的那隻手,將他的指尖貼在自己冰涼的臉頰上。感受著他皮膚下微弱的溫度,確認他是真實地活著,就在這裡。淚水再次無聲滑落。她俯下身,額頭輕輕抵著他的手背,低聲呢喃,像是懺悔,又像是誓言:“對不起……阿勝……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會那樣對你了……我們和好……我們和好,好不好?”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世紀那麼長。林菀握著丁勝的手,他掌心中的手指,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林菀猛地抬起頭。丁勝的眼睫顫動著,極其艱難地,一點點掀開了沉重的眼皮。視線起初是渙散而迷茫的,過了好幾秒,才慢慢聚焦,落在她布滿淚痕的臉上。他的嘴唇乾裂,翕動著,發出極其微弱、幾乎聽不清的聲音。林菀連忙湊近他,將耳朵貼近他的唇邊。隻聽他氣若遊絲,斷斷續續地說:“彆……彆哭……”
林菀瞬間僵住,隨即,更多的淚水洶湧而出。但這一次,不再是絕望和恐懼,而是失而複得的狂喜,是冰封瓦解的暖流,是壓在心口巨石被搬開的釋然。她看著他即使虛弱至此,仍試圖用他特有的方式安慰她的樣子,又哭又笑,緊緊握著他的手,貼在自己淚濕的臉頰上,用力點頭;“好……不哭……我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