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動大會過後,顧明月家的院門卻多了幾分隱秘的熱鬨。
總有人趁晨光清晨或者傍晚時,拎著布料悄悄來敲門。
不用多言,顧明月便會把人讓進裡屋,炕頭的軟尺和針線筐,成了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
來找她做衣服的人不算多,卻都是揣著小心思的。
有年輕戰士想給老家母親做件合身的棉襖,怕被說搞特殊,把布料裹在軍大衣裡送來。
也有嫂子想給孩子做身新衣裳過年,站在院門口猶豫半天,才敢借著借醬油的由頭開口。
顧明月從不多問,隻認真量好尺寸,記在小本子上,約定好取衣服的時間,再讓對方從後門悄悄離開。
更多人其實隻敢遠遠羨慕。
路過陸家院時,聽見裡麵傳來哢嚓的剪布聲,或是瞥見窗紙上晃動的針線影子,眼神裡滿是向往,卻沒人敢上前。
畢竟那年代私下做活的名頭敏感,誰都怕沾惹上是非,隻能私下裡跟相熟的人念叨。
“要是能讓明月給我也做件衣服,哪怕是個布口袋也行啊。”
顧明月把這些羨慕看在眼裡,每次縫衣服時,都會多備些碎布頭,悄悄給相熟的嫂子送些拚好的布墊。
碎布頭也是好東西,自家做點抹布,給孩子們縫個沙包,東西雖然不起眼,但是能給家庭製造一些歡樂。
這天傍晚,顧明月正在院裡整理布料,隔壁的張嬸子端著半盆剛烙好的玉米麵餅子過來,笑著遞過來:“明月,嘗嘗嬸子的手藝。”
說話時,眼神忍不住往桌上的碎布頭瞟了瞟,又飛快收回。
她早就羨慕旁人能讓顧明月做衣服,可自己膽子小,始終沒敢開口。
顧明月接過餅子,瞥見她衣襟上磨破的舊圍裙,心裡有了主意。
第二天一早,她拿著覃嫂子之前送來修補的舊褂子,主動敲開了張家的門:“覃嫂子,褂子補好了,順便用家裡的碎布頭拚了點東西,您看看合不合用。”
說著,她從布包裡拿出個小圍裙。
不同顏色的碎布頭被剪成小小的菱形,拚出一圈好看的花紋,針腳細密地縫在素色的粗布底子上,既結實又透著巧勁。
覃嫂子眼睛一亮,伸手接過圍裙,指尖摩挲著布麵上的花紋,聲音都有些發顫:“這是給我的?”
“我想著你天天做飯,圍裙總磨破,這個厚實。”顧明月笑著幫她係上,“都是些碎布頭拚的,不值當什麼,你彆嫌棄。”
覃嫂子對著鏡子轉了兩圈,眼眶都熱了,拉著顧明月的手連聲道謝。
這事後來悄悄在相熟的嫂子間傳開,大家都知道顧明月心細又周到。
那些不敢明著找她做衣服的人,偶爾會借著送菜、借東西的由頭,把家裡的碎布頭悄悄放在她家院門口。
顧明月借著私下做衣服,悄悄賺了些零花錢,手裡鬆快了不少,但是她怕惹人紅眼,暫時不接新單子。
看著家裡堆著的碎布料,她沒舍得扔,挑出顏色協調的拚了塊布簾,掛在裡屋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