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將山下村緊緊裹住,連平日裡最聒噪的蟲鳴都歇了,隻有風吹過竹林的沙沙聲,襯得夜更靜得嚇人。
忙碌了一天的馬東,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成果,咧嘴笑了笑,“我今天一個人開墾出來的荒地,抵得過四五個人的量,東家可算是賺翻了。”
回到家,家裡的七個娘正在收拾院子,鍋裡溫著飯。
“東兒回來了,快吃飯。”
幾個娘親張羅著,給馬東盛了飯菜,圍在一邊兒小聲道,“東兒,你跟你東家說說,我們幾個老家夥,能不能跟你一起下地?不用多算,算一個人就行。”
馬東拍著胸脯道,“娘,你們是覺得我自己一個人養活不了你們嗎?”
馬東的生母搖頭道,“不是,今天你下地,東家的兒媳送了肉過來,還幫忙乾活,那麼好的東家,娘覺得不報答人家,心裡不踏實。”
馬東很快便將飯菜扒拉完了,說道,“放心吧娘,有我呢,還能讓東家吃虧,我現在就去東家幫忙。”
“你再吃點!”幾個娘著急道。
“夠了,夠了,大少爺今天給我送了很多折籮菜,我吃得飽飽的。”
說完就大步流星去了宋文啟家後院。
從宋雲龍手裡搶過了柴火,幫忙處置蛆蟲,嘴裡說道,“大少爺,您忙了一天了,也歇一歇。東家呢?”
宋雲龍此時烤得跟黑炭頭一樣,確實也累了。
癱坐在一旁,看著滿頭大汗的馬東,有些心疼道,“馬東叔,您更累,還是我來吧。”
馬東坐在竹凳上,笑著說道,“這點強度,對我來說,就是歇著了,東家這法子確實不錯,糞坑裡的蟲子,竟然能用來喂雞。”
“那是不是地裡的蝗蟲卵也可以?回頭你跟東家提一提,看看這事兒是否可行。”
宋雲龍撓著頭說道,“馬東叔,我爹整天在棲霞山晃悠,心情不咋地,我還是彆招惹他老人家為好。”
他覺得馬東雖然乾活有把子力氣,但出主意還是算了。
誰不知道蝗蟲有毒,那蝗蟲卵豈不是毒上加毒,他們收上來的蛆蟲,一部分用來販賣為藥材,一部分用來喂雞,價值極高。
蝗蟲卵拿什麼比?
“大少爺,您也太膽小了,我在你這年紀的時候,有啥話就直接跟父親說,一天挨揍三頓。”
宋雲龍嘿嘿笑道,“我都當爹了,整天挨揍,可不行。”
馬東道,“要說棲霞山,我也有些想法,就是不知道東家那邊兒......”
話還沒說完,宋雲龍那邊兒便打起了呼嚕。
馬東笑著搖搖頭,“哪有做東家的,全家都這麼拚命乾活的呦。”
說著將外套脫下,披在了宋雲龍身上。
宋文啟忙了大半天了,整個人疲憊得不行。幾個娃娃隻有宋雲龍還在堅持乾活,其他幾個娃娃鋤了一天地,早就累的睡著了。
兒媳婦還在縫補衣服,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新鞋,滿意地笑了笑。
旋即又看了眼牆上掛著的棲霞山簡易地圖,又愁眉不展起來。
他現在每天絞儘腦汁地想著如何綜合利用棲霞山的土地,發現真的是困難重重,難怪衙門這麼輕易就讓出來。
這家夥表麵上是土山,其實內裡,石頭塊、草根、樹根一點都不少。
這要是讓馬東他們去開墾,那對勞動力絕對是極大的浪費。
而且整天乾活,極其枯燥,他都有點想白娘子了,白娘子能抽時間多跟自己逛逛棲霞山,沒準能找出種植草藥的建議。
想到白娘子,不由得又想到了人家姣好的麵容,溫榮的儀態,動靜的嗓音,但她每次來給小六治病,呆的時間太短,而且一大堆孩子圍著,自己想多說兩句話都沒有啥機會。
而且白娘子在鎮上也確實忙,聽她自己說要經常去義診,一耽誤就是半日。
聽她說,鎮長投桃報李,派了人巡視,沒有人敢找他們鋪子的麻煩。
“得抽個時間去一趟鎮上,見意見鎮長。”
忙碌了一天的宋文啟終於睡著了,帶著對美好生活的向往進入了夢鄉。
月光被厚厚的雲層遮擋,隻在縫隙處漏下幾縷慘白的光,勉強勾勒出村西南竹林的輪廓。
秦家老大正大口大口的吃著餅子,身邊兒還躺著渾身赤裸的女人,身邊兒的筐子裡還散落了一地的蟲子。
這些蟲子是女人辛苦抓來,準備賣給宋文啟換錢的。
如今女人死不瞑目,胸口中刀,已經死得透透的。
竹林有聲音響起,秦家老大扭頭望去,就見十幾個手持利刃的漢子走了過來。
這一次,他們來的人很多,做好了殺人的準備。
“山下村是不是有狗?”領隊的頭目小聲問道。
“您放心吧,我投了毒了。”秦家老大得意的笑了笑。
“你小子真的夠壞的。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兒?”頭目看了一眼。
“我也沒想到,這個點了,還有人經過,我隻能殺了她。”秦老大舔了舔舌頭,他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不錯,不錯,敢殺人,能成事。”頭目冷笑了一聲,貓著腰領著幾個嘍囉去探查宋文啟家情況,遠遠的就看見宋文啟家後院,還掌著燈。
便急匆匆的退回了竹林。
秦老大不慌不忙的依然在吃著餅子,他沒想到,第一次殺人,感覺竟然是這般滋味。
看著頭目回來,他開口道,“這位當家的,咱們要不要多弄幾乎人家?”
“你瘋了?大當家嚴令,不許把事情搞大!”頭目麵帶不悅。
“可咱們出來是發財的,隻拿宋文啟家的錢財,兄弟們拿什麼出去爽?”秦家老大道。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咱們何不多弄幾戶人家?我聽我大嫂說過,村裡有幾戶老東西,家裡是有些錢糧的。”
“那是以後的事情,今日不許節外生枝,咱們來宋文啟家,並非純粹的圖謀他們家的錢財,也是為了給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對方給了秦家老大一個巴掌,對他的貪婪似乎很是不滿。
“好好好,不節外生枝。”秦家老大眼珠子滴溜亂轉,口不應心道。
一行人躲在竹林裡,小心翼翼的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