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國通集團九層的小會議室裡,中央空調正以24℃的恒溫輸送著氣流,將秋天的燥意隔絕在外。
蔣雯端坐在長桌一側,雙腿優雅地交疊,姿態從容,目光平靜地看著對麵劉疆等三個人。
&nani深灰色套裝,材質挺括垂順,隨著她的動作泛著低調的啞光光澤,將她的身形勾勒得優雅而鋒利。右腿疊在左腿上,黑色高跟鞋的鞋尖輕輕點著地毯,發出幾不可聞的輕響。
蔣雯臉上的妝容也一絲不苟,大地色眼影加深了眼窩輪廓,豆沙色的啞光唇膏襯托的氣色更加從容大氣。
遠遠看去,蔣雯如同一株經過風雨與時間淬煉的極品玫瑰,豔麗中帶著不容侵犯的銳刺。
“這女人的從容太規整了,連唇角的弧度都像精心築起的堤壩。”
這樣的人,就像一座外表光滑、內裡卻布滿棱角的山峰,輕易不會讓人靠近,更彆提翻越了。
肖晉微微勾起嘴角,眼底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她知道,接下來的交鋒,恐怕不會輕鬆。
“蔣總,今天請你來,是因為涉及到集團與合作方的一些情況,需要你協助澄清。”
劉疆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會議室裡的寂靜。
“從10月13日至今,你和陸謙餘先生之間有過7次通話,現在請你逐個回憶一下每次的情況。”
“你先回憶一下13日下午,你們的談話內容。”
蔣雯的眉峰先是微微向上挑了半寸,像是被突然拋來的問題打了個措手不及,眼睫輕顫,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
但旋即,她就將驚訝化作一個淺淡的笑,似乎春日裡初融的溪水,一切都和緩有序。
“13號下午……讓我想想。”
她側過頭,視線緩緩轉向窗外那片高聳入雲的玻璃幕牆。
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高樓縫隙,在玻璃幕牆上折射出細碎而耀眼的光斑,將她的影子切割成一片片流動的光影,仿佛隨時會隨著光線的變化而消散。
“哦,是有這麼個電話,嗯……我記得和陸總簡短交流了一下,大概有10分鐘左右吧,是聽說他馬上要帶隊赴M國投標,我祝他馬到成功。“
“然後呢,你們有見麵麼?”
劉疆不動聲色地繼續盤問。
蔣雯的唇角勾起半寸,笑意卻沒抵達眼底,像水麵上轉瞬即逝的波紋:
“事情已經談清楚了,就各忙各的了,沒有再見麵。”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
“14日的下午,18點左右,你們又通過一個電話,這次主要談什麼?“
劉疆又拋出一個質詢。
蔣雯伸手拂開臉頰上的幾綹發絲,輕咳了一聲,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陸總工出國前,我想起還有一批馬上要交付的設備,那些設備的傳感器校準參數和包裝防震要求都特彆嚴格,我怕出差錯,就和他再次確認了一下細節;特彆是關於高溫環境下運行的穩定性測試報告,他當時還特意提醒我,要把最新的固件更新包一並附上。”
蔣雯這次回答的十分詳細。
“陸總工出國期間,你們有聯係嗎?”
吳敏忍不住開口問到,她的聲音帶著點年輕氣盛的銳利,像一把剛出鞘的利刃,劃破了辦公室裡略顯沉悶的空氣。
蔣雯轉過頭,看向吳敏時,眼神裡多了點禮貌性的包容:“哦,有過一兩次,就是微信上互相問候一下。”
接下來,對其餘與陸謙餘的通話內容,蔣雯不是說一些無關緊要的技術細節,比如係統接口的微小調整、設備的運輸方式,就是日常的業務交流,諸如下個月的對接籌備、售後服務的反饋彙總等看似平淡無奇的工作話題。
而且,她回答時,每一個字都經過深思熟慮,語速不疾不徐,語氣平穩得如同經過精密校準的儀器,生怕在某個不經意的停頓或措辭中,泄露半分不該說的機密。
她刻意讓聲音保持一種疏離感,仿佛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讓聽者隻能捕捉到表層的信息,卻無法窺見其內心的真實想法。
肖晉抬眼,直直對上蔣雯的目光。
那目光隔著一張長桌望過來,帶著層若有似無的回避,像蒙著薄紗的冰,看著溫和,碰著卻冷。
肖晉忽然明白,這女人不僅準備好了說辭,更在心裡築起了高牆,牆頭上還插滿了尖刺,讓整個會議室如同牢獄般沉寂和壓抑。
肖晉知道,今天想要打破這道牆,拔掉這些尖刺,恐怕比登天還難。
現在陸謙餘已被控防的事情依然處於高度保密狀態,相關的消息被嚴格封鎖,外界能夠接觸到的信息極為有限,唯一能從官方渠道傳出的說法是“陸總工還在京城開會”。
至於那段視頻,本就是陸謙餘的單方口供,專案組手裡沒有視頻的實際證據。
視頻內容和涉及人物,也隻有陸謙餘的陳述和解釋,目前掌握的證據鏈中,尚無任何能夠直接證明陸謙餘所稱視頻真實存在的客觀材料。
在這種情況下,蔣雯來個拒不認賬,這讓小組的每一個人都感到無從下手的被動。
劉疆終於開口,聲音比剛才低了些,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重量,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沉甸甸地砸在空氣中:
“蔣雯,我希望你清楚,你的每一句證詞都是要簽字認可的。不如實說清事實或作虛假陳述的後果,我想,無論你作為銳晶公司的法人,還是自然人,你應該清楚。
“法律的天平不會因為任何身份而傾斜。一旦查實有偽證行為,等待你的將是法律的嚴懲,輕則罰款、拘留,重則承擔刑事責任,這不僅會毀掉你個人的名譽和前途,更會給銳晶公司帶來無法估量的損失和負麵影響。”
劉疆開始給蔣雯施加壓力。他眉頭微蹙,眼神銳利地盯著對方,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蔣雯的眉心幾不可見地擰了一下,快得像被風吹過的燭火,那細微的褶皺在她光滑的額頭上一閃而過,轉瞬就恢複了平整,連帶著眼底深處那隱約可見的複雜情緒也一同隱去,隻餘下平靜如常的眸光,映著周遭的光影,看不出絲毫波瀾。
“哦?”
她的語氣裡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仿佛不明白劉疆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我確實是在如實陳述。我和陸總的往來,都在業務範疇內,其他的……我實在不知道有什麼可指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