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刺破雲層，將百戲鎮的殘垣斷壁與血跡照得愈發清晰。
淩棲遲與玄石師兄等人做了簡單的交接。玄石將吸收了海量駁雜情緒的眾生心念幡還給了她。
“淩師妹，此幡……頗為特殊，你好生保管。”玄石眼神複雜，顯然也知道了幡的不凡與內蘊藏的危險。
“明白，對了，玄石師兄，這幡是我宗門府庫裡找到的，你知道這幡的來曆嗎？”淩棲遲擔心誤會，索性直接挑明眾生心念幡來曆。
“宗門千萬年來會有不同渠道獲得法器，來源可能監管長老都難說清楚，我回宗打聽一下吧。此番功勞，宗門貢獻度已記錄在冊，待回宗後便可依規領取。我等需立刻回宗複命，後續事宜，無需擔心，自有其他師弟接手。”
……
與玄石師兄告彆之後，兩人便往七情穀方向趕去。
夜色如墨，細雨如織。
七情穀外圍，一片背風的山岩下，篝火驅散了少許寒意與潮濕。淩棲遲與聞厭各自占據一角，無形的避水訣將綿綿雨絲隔絕在外，水珠順著弧形屏障滑落，彙入腳下漸濕的泥土。
聞厭背靠岩壁，長劍橫於膝上，閉目調息。他呼吸綿長，周身氣息沉靜如水，與這雨夜幾乎融為一體，唯有眉間那點朱砂，在躍動的火光映照下，平添幾分穠麗。
淩棲遲就沒那麼安分了。她先是掏出那麵得自百戲鎮的眾生心念幡，借著火光仔細端詳。幡麵觸手微涼，其上流轉的暗光似乎比之前更活泛了些，仿佛那些被吸入的極致的情感並非沉寂。她將幡收回，心神沉入了係統商城。
“哦，金丹體驗符，元嬰體驗符……”她目光掃過商城裡那些流光溢彩的圖標，口水差點流下來。意念掃過說明文字——“燃此符，一炷香內，可擁金丹初期之力……”“使用此符，半個時辰，元嬰之下橫著走……”
這要是揣一張在身上，下次見到葉楓，豈不是能把他摁在地上誰便打，還可以順手讓他維持清心寡欲的形象？想想就讓人心潮澎湃。
然而視線下移，看到那標注的積分價格——金丹體驗符，需積分九千九百九十七——淩棲遲瞬間蔫了。她扒拉著自己現有一萬出頭的家當，心頭滴血。
“買了這個，立馬回到解放前。可萬一和這次一樣有隔絕神識的……，係統聯係不上了。”淩棲遲糾結再三還是買了一張金丹體驗符。
她開始盤算：“看來還得去找葉楓那個‘積分經驗包’，離他越近，係統發布的任務越多，刷分效率越高……”想到葉楓那張讓她手癢的臉，淩棲遲覺得，為了積分，她可以暫時忍耐一下那家夥。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噗噗”聲，夾雜在雨聲裡，鑽入耳中。
睜開眼，隻見潮濕的地麵上，不知何時，竟冒出了無數細小的蘑菇。這些蘑菇生長極快，眨眼間便密密麻麻連成一片，菌蓋小的如指甲，大的也不過銅錢，色彩卻斑斕得詭異，赤、橙、藍、紫交織，在黑暗和雨水中散發著幽幽的熒光，遠望去，竟像是一片突然閃爍的星海，美麗，卻透著說不出的邪性。
伴隨而來的是一股腐土的氣息，但像是混入了某種活物的腥臊體液，又經年累月發酵出的濃烈腥氣。這氣味極具穿透力，無視了避水訣的靈光屏障，直衝兩人的天靈蓋。
“唔……”淩棲遲胃裡一陣翻江倒海，臉皺成一團。這味道，堪比陳年腐沼裡泡了千年的死魚，又腥又膻。
立刻運轉心法，封閉嗅覺靈竅。而那腥氣竟能繞過靈力屏障，直接作用於神魂感知，封閉之法收效甚微。
她壓下喉頭的翻湧，眼角餘光狠狠剮向聞厭，準備看看這家夥是如何出醜的。卻見聞厭雖然也眉頭緊鎖，臉色發黑，碎碎念嘴巴……居然沒停過？
“蜃喋菇，《南荒異植考》補遺篇有載，其色熒惑，遇水則發，氣腥且膻，非毒而擾神……”他語速快得不像平日，完全不帶停頓，眼神還死死盯著那些蘑菇，“菌絲深植，汲地脈穢氣與無主殘念，故而滋長迅猛，其氣直衝識海，尤擅亂人五感，嗅覺味覺首當其衝……”
“閉嘴！”淩棲遲忍無可忍，胃裡又是一陣抽搐，“難聞死了……你叨叨什麼呢，這個時候顯擺不適合吧。”
聞厭被她打斷，非但沒停，反而像是被打開了什麼開關，語速更快：“非是顯擺，乃是陳述事實。觀此菇分布，間距規整，絕非天然，定有外力催穀，或為陣法，或為……嘔……”他自己似乎也被那氣味衝了一下，頓了一瞬，隨即更加用力地繼續，“……或為某種豢養之術！此乃凶地，絕非善類，必須立刻離開！”
“用你說！”淩棲遲氣得想用玉梭砸他，忽然覺得不對勁——這悶葫蘆平時惜字如金，現在怎麼跟被下了降頭一樣說個不停？而且，明明他自己也難受，還喋喋不休的樣子，不會傷到腦子了吧。
“走！”聞厭猛地吐出這個字，像是終於從那種被迫‘傾訴’的狀態中掙脫出一絲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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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該走了！”
兩人身影掠起，化作兩道流光。靈壓蕩開雨幕，朝著七情穀方向疾射而去，將那片妖異閃爍的蘑菇地迅速甩在身後。
飛出一段，腥氣稍減，淩棲遲剛緩過一口氣，神識驀地一動。她倏然回頭，隻見後方被夜色吞沒的曠野上，那片熒光已然模糊，但在側後方的泥濘中，一個小腿高低、土黃色的鼓包，正以絲毫不遜於他們的速度，破開濕土，緊咬不放！
那鼓包在雨中時隱時現，行動軌跡卻靈活得不像死物，始終與他們保持著固定的距離。
“聞厭！”淩棲遲立刻傳音，語氣凝重，“後麵有東西跟著，在地裡鑽！”
聞厭神識早已掃過，“非妖非獸。遁地之術，或為精通土行功法者，或乃機關傀儡，亦可能是山精土魅。來者不善。”
兩人同時提速，試圖甩掉這詭異的尾巴。然而那土中鼓包速度竟也隨之暴漲，如附骨之疽，死死咬住。
聞厭按在劍柄上的指節微微泛白。
淩棲遲手已悄悄扣住了幾枚陰人的丹藥，腦中飛速盤算著是先用醉仙丹讓它軟綿無力，還是用心念幡試試乾擾行動。
就在她念頭急轉之際，前方不遠處的土坡猛地炸開。
那一直追蹤他們的土黃鼓包竟搶先一步，從側前方破土而出！一道沾滿泥濘的細長影子，帶著破空之聲，直直抽向淩棲遲的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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