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感覺自己做了一個漫長而破碎的夢。
夢中,他化身微塵,在毀滅的洪流中沉浮,看著一顆顆星辰在眼前崩滅,又於死寂的灰燼中重新點燃。
那暗紅色的光芒,既是焚儘一切的業火,也是孕育新生的溫床。
當他終於從深沉的黑暗中掙脫,緩緩睜開雙眼時,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靜室屋頂。身體依舊傳來陣陣虛弱和刺痛,仿佛被拆散重組過一般,但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卻也深植於血肉骨髓之中。
他內視己身。
心象宇宙不再是一片純粹的黑暗與微塵。數十顆暗紅色的星點,如同忠誠的衛兵,散布在虛空之中,雖然光芒依舊微弱,卻穩定而堅韌,散發著淡淡的灼熱與不朽的氣息。
它們不再是被動閃爍的源點,而是與他靈性緊密相連的、初步被“點亮”的基石。
這意味著,他在【萬相編織者】的道路上,因禍得福,真正穩固在了觸線境,甚至因為災星之力的淬煉,直接躍升到了觸線境六重!對“線”的感知和乾涉能力,有了質的提升。
而他的肉身,更是經曆了脫胎換骨般的變化。
氣血充盈澎湃,筋骨強健遠超以往,皮膚下隱隱流動著一層淡不可見的暗紅光澤,仿佛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
單憑這具肉身,他感覺就能硬撼感氣境後期的修士!
代價則是靈性的再次受損,雖然不像上次【斷線之刃】反噬那般嚴重,但也需要時間溫養。
“總算是……活下來了。”林墨長長舒了一口氣,心中後怕與慶幸交織。
他掙紮著坐起身,發現身上換上了乾淨的弟子服飾,旁邊的桌子上放著一個空了的玉瓶,殘留著濃鬱的生機藥香。
“是宗門給的丹藥?”林墨猜測。這份人情,他記下了。
推開靜室的門,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小院依舊安靜,但他敏銳地察覺到,院外似乎多了幾道若有若無的氣息,像是在看守,又像是在監視。
他不動聲色,推開院門。
門口果然站著兩名外門執事弟子,見到他出來,都是一愣,隨即臉上堆起笑容:“林師弟,你醒了?感覺如何?”
“多謝兩位師兄掛心,已無大礙。”林墨拱了拱手,語氣平淡。
“那就好,那就好。趙長老吩咐了,讓你醒來後好好休養,暫時不必參與外門日常功課。”
其中一名執事弟子說道,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林墨點頭稱是,心中明了。自己鬨出這麼大動靜,宗門不可能不關注。
這種“保護性”的監視,也在情理之中。
他信步走出小院,打算去膳堂找點吃的。一路上,但凡是遇到他的外門弟子,無不投來各種複雜的目光——好奇、驚訝、敬畏、甚至還有一絲……幸災樂禍?
“看,就是他!引動災星那個!”
“聽說沒死,真是命大!”
“命大?我看是廢了吧?你看他那臉色,白的跟鬼一樣!”
“感氣一段硬抗災星之力,能活下來就是奇跡了,還想怎麼樣?”
“嘖嘖,真是倒黴催的……”
竊竊私語聲不斷傳入耳中。林墨麵色不變,心中卻有些好笑。自己這臉色蒼白、氣息“微弱”(靈性受損導致)的樣子,確實很像是個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他也樂得如此,一個“僥幸未死但根基已損”的倒黴蛋形象,正好可以幫他掩蓋許多秘密。
在膳堂打了些清淡的飯食,找了個角落坐下。還沒吃幾口,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就在旁邊響起。
“喲,這不是我們大名鼎鼎的‘災星弟子’嗎?怎麼,沒在床上躺著等死,還有力氣出來吃飯?”
林墨抬頭,隻見幾個穿著華貴、氣息在感氣七八段的外門弟子圍了過來,為首一人麵色倨傲,眼神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此人名叫王龍,據說出身郡城一個不小的家族,在外門有些勢力。
林墨懶得理會,繼續低頭吃飯。
見他不答話,王龍覺得被無視,臉上掛不住,冷笑道:“怎麼?聾了還是啞了?彆以為引動了什麼狗屁災星就了不起了!廢物終究是廢物,感氣一段的垃圾,就算走了狗屎運,也改變不了你是螻蟻的事實!”
他身後的跟班們也紛紛附和嘲笑。
“就是,王師兄說得對!”
“我看他也就是回光返照,說不定明天就嗝屁了!”
“趕緊給王師兄道歉,然後滾出膳堂,看著你就晦氣!”
周圍的弟子們都停下了筷子,看好戲般望了過來,沒人敢出聲製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