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欲裂。
像是被塞進了一個高速滾動的洗衣機裡,攪得五臟六腑都錯了位。蘇念安在一片刺骨的寒意中恢複意識,睜開眼的瞬間,便被嗆得猛烈咳嗽起來。
不是醫院裡熟悉的消毒水味,而是一股濃重的、混雜著腐爛木頭與潮濕塵土的黴味。
她撐起虛軟的身體,環顧四周。
這是一座破廟。四處漏風的牆壁上糊著斑駁的爛泥,蛛網從房梁上垂掛下來,神像的腦袋掉了半邊,正用一種悲憫又詭異的眼神悲憫地注視著她。
身上那件薄如蟬翼的粗布囚衣,根本抵擋不住從四麵八方灌進來的冷風。
蘇念安茫然地眨了眨眼,一段不屬於她的記憶,如同決堤的洪水,轟然湧入腦海!
大夏王朝,罪臣蘇長青之女,蘇念安。三天前,身為左相的父親因“通敵叛國”之罪被打入天牢,滿門抄斬。唯有她和幾個女眷,因在彆院禮佛而僥幸逃過一劫,卻也被判流放三千裡,家產儘數抄沒。
而現在,負責押解她們的官差,為了牟利,正準備將她這個昔日的相府千金,賣給城西最有名的牙婆……
“醒了?”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蘇念安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臉上撲著厚粉、嘴角長著黑痣的肥胖女人正抱著手臂,一臉不耐煩地看著她。
是張牙婆。
“醒了就趕緊起來收拾收拾,貴人馬上就到了。”張牙婆用挑剔的眼神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撇嘴道,“雖然是個罪臣之女,但這身皮囊倒還值幾個錢。一會兒機靈點,要是伺候好了貴人,有你的好日子過。”
蘇念安的心,一瞬間沉到了穀底。
她不是在醫院搶救一個誤食了清潔劑的熊孩子嗎?怎麼一睜眼,就穿了?還穿成了一個即將被賣入火坑的炮灰?!
不,不行!她絕不能坐以待斃!
蘇念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瘋狂地在那段陌生的記憶裡搜尋著任何可能的生機。流放、賤籍、罪臣之女……每一條路,似乎都是死路。
就在她幾乎要絕望時,一個被原主當成誌怪故事聽過的記憶片段,如同電光石火般,驟然劃破了腦海中的黑暗!
想起來了!她穿進了一本曾經看過,名為《權臣霸寵》的古早虐文!
書裡的男主,正是當今皇帝的親弟弟,那個權傾朝野、心狠手辣的燕王燕玄。而她蘇念安,是書中一個活不過三章,為了襯托女主善良,被反派虐待致死的悲慘炮灰!
“你磨蹭什麼呢!還不快滾過來!”張牙婆見她半天不動,不耐煩地走過來,伸手就要抓她的頭發。
就在這時——
“砰!”
破廟那扇本就搖搖欲墜的木門,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木屑紛飛。
幾個凶神惡煞的家丁闖了進來,粗魯地推開張牙婆,對著門外諂媚地哈腰:“三爺,就是這兒!”
門外,一個流裡流氣的錦衣青年搖著扇子走了進來,目光在破廟裡一掃,最後落在了角落裡的一個小身影上。
那裡,一個同樣穿著破爛衣服,渾身臟兮兮的小男孩正蜷縮著,瑟瑟發抖。
“小雜種,還挺能跑!”錦衣青年冷笑一聲,對家丁們使了個眼色,“給我抓回去!看老子今天不打斷他的腿!”
“住手!”蘇念安幾乎是下意識地喊出聲。
前世作為兒科心理醫生的本能,讓她無法眼睜睜看著一個孩子涉險。
她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錦衣青年饒有興致地看向她:“喲?還有個小美人?張牙婆,你這生意不錯啊,買一送一?”
張牙婆連忙諂笑道:“李三爺,這是另一個貨,您要是喜歡,價錢好商量……”
蘇念安,攥緊了拳頭。
混亂中,那幾個家丁已經衝向了小男孩。小男孩驚恐地尖叫一聲,像隻受驚的小獸,在破廟裡瘋狂逃竄。
而他逃跑的方向,正好是蘇念安這邊!
蘇念安的瞳孔猛地一縮。
她看著那個跌跌撞撞向自己跑來的孩子。
在小男孩即將被一個家丁抓住的瞬間,蘇念安猛地撲了過去,用自己瘦弱的身體將他緊緊護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