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梯幽深,向下延伸,仿佛沒有儘頭。張塵的腳步落在第一級石階上,鞋底與石麵接觸的瞬間,他本能地繃緊了小腿肌肉,腳尖微微點地,隨時準備後撤。夜光石在他胸前微微發亮,藍光貼著石壁緩緩流淌,映出浮雕上那些扭曲的人形輪廓。
胖子跟在後麵,呼吸粗重,額角滲出細汗:“這台階……怎麼越走越窄?”
沒人回答他。
張塵已經蹲下身,手電筒的冷光從低角度掃過牆壁。他的目光鎖定了浮雕雙眼的位置——那裡嵌著兩粒指甲蓋大小的晶體,表麵泛著與夜光石極為相似的幽藍光澤。他屏住呼吸,將光源壓得更低,避免直射。
“彆照牆。”他低聲說,聲音幾乎被階梯的回音吞沒,“那些石頭眼珠是活的。”
胖子立刻關掉手電,秦教授也迅速收起照明設備。黑暗重新合攏,唯有夜光石殘留的微光在三人之間流轉。
張塵從背包裡取出一塊黑布,將夜光石裹住大半,隻留下底部一線微光。他抬頭看向牆壁,那對晶體沒有反應。他鬆了口氣,低聲解釋:“光感機關。它們靠識彆光源移動來判定入侵者。”
胖子咽了口唾沫:“那咱們現在是……裝瞎子?”
“差不多。”張塵站起身,目光落在腳下台階上。每一塊石板邊緣都有細微的刻痕,排列方式並不規則,但隱約呈現出某種走向。他閉眼默念,腦海中浮現出爺爺當年在油燈下反複念叨的口訣:“北鬥偏移,三進一退,左虛右實,踏星而行。”
他睜開眼,右腳輕點第三級台階左側邊緣。石板微微下陷,但沒有觸發任何動靜。
“跟上,踩我腳印。”他說完,身體前傾,像一隻在冰麵行走的貓,逐級跳躍前行。
胖子緊隨其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腳尖落地時幾乎不敢全腳掌著地。就在他踏上第五級台階時,右腳無意間滑向內側,碰到了一塊略微凸起的石棱。
“哢。”
一聲極輕的機括聲從牆內傳來。
張塵猛地回頭,瞳孔一縮:“彆動!”
幾乎在同一刹那,兩側牆壁上的浮雕人像眼中的晶體驟然亮起,藍光如脈衝般閃爍。緊接著,上方石板開始緩緩移動,縫隙中滲出淡灰色的煙霧,帶著一絲刺鼻的苦杏仁味。
“毒煙!”秦教授低吼。
“趴下!”張塵一把拽住胖子後領,將他按在台階上,自己則迅速從腰間抽出一根細鐵線,插入最近一級台階的縫隙中,逆向撥動內部卡榫。
機括聲戛然而止。
煙霧停止擴散。
張塵喘了口氣,額頭已滲出冷汗。他低頭檢查胖子剛才踩中的那塊石板,在邊緣裂縫中,發現了一小片燒焦的布料,殘角上繡著一個微小的圖騰——與黑匣子上的符號如出一轍。
他沒說話,隻是用鑷子夾起布片,放入密封袋,收進背包側袋。眼神沉了沉,像是看穿了某種早已注定的輪回。
階梯繼續向下,空間愈發狹窄,空氣變得潮濕黏膩。走到中段時,地麵突然傳來一陣沉悶的震動。
“怎麼回事?”胖子扶著牆,差點摔倒。
張塵抬頭,發現頭頂石板正緩緩移開,露出一條軌道,一塊巨大的石碾正沿著軌道向前推進,而腳下,某塊石板邊緣開始下陷,露出深不見底的黑洞。
“雙軌絞殺。”他迅速判斷,“上麵壓下來,下麵塌下去,中間的人會被夾成肉餅。”
“怎麼破?!”胖子聲音發顫。
張塵盯著石碾軌道內側的刻痕,那些紋路排列奇特,卻與黑匣子底部的符號驚人一致。他心頭一動,迅速取出黑匣子,嘗試將其貼在軌道旁一處凹陷的石槽內。
匣體剛一接觸石麵,便輕輕震顫起來,表麵浮現出一層極淡的光暈。石碾的推進速度驟然減緩,最終停在距離頭頂不到半米的位置。
“有效!”秦教授低呼。
“隻有三秒。”張塵盯著石碾,“趁現在!”
他迅速從背包中取出登山繩,綁在自己腰間,另一端交給胖子:“貼牆走,彆抬頭,彆停!”
胖子咬牙點頭,和秦教授一起將繩索固定在腰上,三人緊貼石壁,像壁虎般緩緩挪動。塌陷區寬約兩米,他們必須在石碾重啟前通過。
張塵最後一個移動。他剛爬過塌陷邊緣,身後傳來沉重的摩擦聲——石碾重新啟動,轟然砸落在他們剛剛站立的位置,激起一片塵霧。
胖子癱坐在地,大口喘氣:“這鬼地方……真是拿命在走。”
張塵沒回應。他取回黑匣子,發現其表麵竟浮現出一行極細的古篆小字:“啟鑰者,承其命”。
字跡轉瞬即逝,仿佛從未出現過。
他盯著匣子看了兩秒,默默將其收回背包,動作平靜,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顯凝重。
階梯終於抵達儘頭。
一扇青銅巨門矗立在三人麵前,高逾三米,表麵布滿交錯的齒輪與符文鎖環。中央凹陷處,有一個與黑匣子形狀完全吻合的插槽。而在插槽下方,還有一塊暗紅色的石板,表麵刻著“血啟”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