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熏殿中,一時沉寂。
韋諒站在殿中,輕輕低頭,眼神閃爍間,原本激昂的神色,也逐漸的變得忐忑不安小心起來。
許久之後,李隆基終於抬頭。
他神色淡淡的看著韋諒道:“朕當政多年,像你這樣目光敏銳的小兒,一生也隻見過三五人而已。”
韋諒認真拱手道:“陛下過獎,臣之一切,都有賴衛中教習,他們不少都是從軍前調回來的,臣受教良多,感激備至。”
千牛衛中,備身,備身左右,千牛備身,多數都是從十三、四歲就進入千牛衛當值,掌執禦刀,宿衛侍從。
一些少年,如何指望他們在每日當值的情況下,還能夠成為精通刀弓的護衛好手,甚至成為將來的大唐柱石。
所以,在各家自家進行教育之外,千牛衛中,也有不少來自軍前,精於廝殺的校尉,充做千牛衛教習。
教導他們學習刀弓宿衛的同時,也教授一些征戰之道。
這些都是朝中製度。
而這一切最後都將歸功到李隆基的身上。
以李隆基的聰明,轉眼就明白了這一切,他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相比於那種直白無比的拍馬屁,韋諒這種文人式,讓人會心一笑的拍馬屁,讓李隆基更加開懷。
尤其想起正月初二李林甫提上來的奏本,韋諒在言談之間,多見對皇帝的忠誠,內外如一,不外如是。
李隆基收斂笑容,低頭看向韋諒道:“今日之事,卿所言於國有利,朕不當不賞,但你年紀太幼,也不當重賞,所以,加授左千牛衛千牛備身、朝請郎韋諒,為朝議郎,散官加一級,餘功記下。”
韋諒猛然一驚,他原本是正七品上的文散官朝請郎,現在加一等,為正六品上文散官朝議郎,而這在皇帝眼裡依舊不足賞功,還有餘功記下。
“臣韋諒,叩謝陛下大恩。”韋諒直接單膝跪倒,然後沉沉俯首,聲音哽咽。
“嗯!”李隆基淡淡的點頭,說道:“今日便到此吧,今日之事你心中記住便可,不要出去多說什麼!”
“臣領旨。”韋諒拱手,然後說道:“臣告退。”
李隆基微微擺擺手。
韋諒這才起身,然後再度沉沉躬身,這才退出殿中。
……
看著韋諒的背影,李隆基神色逐漸嚴肅起來,然後側身道:“傳旨,即刻召左相右相,兵部侍郎,兵部職方司郎中,信安郡王,還有忠嗣覲見,朕要知道,大唐有沒有徹底滅掉吐蕃的機會?”
“喏!”高力士立刻躬身,然後快步走下丹陛,離開大殿去傳旨,然而他不過是剛走到殿門口,身後就傳來李隆基的聲音:“回來。”
高力士有些詫異的停步,然後轉身,重新回到殿中,最後對著李隆基拱手道:“大家!”
李隆基抬起頭,擺擺手道:“讓兵部職方司郎中一個人來就好,另外,不要讓他知道朕見他要說什麼!”
“喏!”高力士沒有問為什麼,直接轉身離開。
李隆基坐在禦榻上,微微眯起了眼睛,腦海中不停的回想韋諒隻是今天說的那些話。
在韋諒的那些話裡,甚至有些東西,是韋諒都沒有注意到的,但李隆基卻察覺了很多東西。
不知道過了多久,高力士的聲音在李隆基身側響起:“大家,聖命已經傳了下去,兵部職方司郎中李暐很快覲見。”
李隆基平靜的點點頭,說道:“韋家那小子,若是說即刻轉任兵部職方司員外郎,其實也是合格的。”
高力士一愣,低聲道:“可是大家,他的年齡太小了,如此重任,交托於他,萬一有個紕漏,對他而言,對大家而言,乃至於對大唐而言,也都不是好事。”
“朕明白。”李隆基輕輕點頭,道:“所以朕才隻加了他一級散官。”
尚書六部,吏部,戶部,兵部是頭等之重,其中又以吏部吏部司,戶部戶部司和兵部兵部司最為重要,而除這三司以外,還有三司,實際上重要性絲毫不遜色前三者。
甚至在特殊時候,猶有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