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
相府門前,數十名金吾衛,還有十幾名右驍衛,手持刀槊,將長街隔斷,地上的屍體被蓋上了白布。
看著李林甫的車駕消失在視線之中,萬年縣令鄭岩站了出來,對著在場諸人,淡淡拱手道:“諸位,諸事由萬年縣負責,諸位可有意見。”
“願聽明府調遣。”趙冷率先拱手,他之所以被留了下來,就是李林甫讓他繼續介入,甚至領銜一切。
站在一側,麵色有些蒼白的金吾校尉跟著拱手道:“金吾周由,願聽明府調遣。”
鄭岩側身看向韋諒。
韋諒拱手,平靜的道:“末將隻看隻聽,不說話!”
“好!”鄭岩深深看了韋諒一眼,側身道:“崔器!”
“下官在。”一身深青色官袍,體態魁梧,眼角帶著一絲刀疤的中年官員走了出來。
“開始查吧,將這個人所有的一切全都查出來。”鄭岩低頭,看向地上的屍體,忍不住一陣咬牙切齒。
好好的,你乾嘛要刺殺宰相。
現在好了,所有人都能從這件事情中輕鬆抽身,隻有他,現在擔下了這個責任,一不小心,就可能會成為替罪羊。
當然,還有最倒黴的金吾校尉周由。
他是已經鐵定了要倒黴。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青衣身影從相府當中緩慢的走出,赫然正是李林甫的長子將作丞李岫。
李岫對著眾人微微拱手道:“諸君,事情就麻煩諸位了。”
“不敢!”所有人都神色凝重的拱手。
相比於趙冷這個右驍衛參軍,李岫這位相府長子,才最令人敬畏。
“不必客氣,家中備了熱茶和糕點。”稍微停頓,李岫神色嚴肅的說道:“還請諸位一定要將事情查察清楚。”
“敢不奉命!”眾人神色凜然。
……
韋諒抱著千牛刀,看著正在查察情況的萬年縣尉崔器。
出身博陵崔氏的萬年縣尉,他的曾祖父崔恭禮,卻在貞觀年間娶了高祖皇帝的十三女真定公主。
名門世家,皇室血脈,說實話,也不是一個從八品下的萬年縣尉能夠困住的。
不過韋諒注意到的,卻是崔器和趙冷之間,似乎相識,但兩人之間似乎恩怨,眼一對,就各自冷臉。
崔器,趙冷。
若是再加上一個張小敬就有意思了。
“諒弟!”李岫的聲音突然在韋諒身後響起,韋諒轉身,看向李岫,拱手道:“表兄。”
李岫點點頭,上前和韋諒肩並肩,目光看向地上的屍體,但是神色平靜的問道:“今日之事,諒弟如何看,為何會有人突然來刺殺阿耶?”
雖然李林甫將此事定為瘋漢所為,但誰都知道,這是一件計劃周密的刺殺。
屍體身上穿著的鎖子甲,就是明證。
唐律:甲一領弩三張流兩千裡,甲三領弩五張絞。
民間又有說法,一甲頂三弩,三甲進地府。
這壯漢又是刺殺宰相,又是身穿甲胄,這樣的事情,本身就是奔著死誌來的。
“阿舅這些年領中書省,罷黜百官,不少人官場失利,有的人瘋癲之下,難免會做出過激之舉,這不奇怪。”韋諒重新抱刀,寬慰的對著李岫解釋。
“嗯!”李岫稍微鬆了口氣,點頭道:“的確是這樣。”
韋諒稍微側身,有些不解的說道:“問題在於,以阿舅在長安城的耳目,這樣的事情不應該發生啊!”
李岫麵色一沉,緩緩的點頭道:“的確如此。”
這些年李林甫得罪的人海了去了,但敢於刺殺,有能力刺殺,而且能突破李林甫的重重防備殺到跟前的幾乎沒有。
但今日,有了。
李岫呼吸凝重起來,他側身看向韋諒,問道:“諒弟向來思緒敏銳,何處可指教為兄?”
韋諒想了想,目光看向差不多被崔器查察的差不多的屍身,最後就看向李岫,低聲道:“既然敢於派死士刺殺,那麼說不定,外麵該抹去的手腳已經都抹去了,想要從外查耗時耗力,既然如此,阿兄何不從內查,這府裡怕是有些不乾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