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
雪霧朦朧,韋諒坐著冰車回到長安的時候,他很難看清三丈之外。
同樣,沿途也沒人能看得見他。
五條獵狗的身上已經滿是雪花。
韋諒,還有張鎬,以及其他兩名衛士的身上也滿滿的都是積雪。
如果不是他們穿的夠厚,恐怕早就被凍死了。
冰車在渭水西邊的一座莊園停下。
韋諒剛要讓人將冰車送進了莊園之中,一道人影已經從莊園門口走出,神色欣慰的看著韋諒道:“看到你一切進展順利,某真的為你感到高興。”
一身黑色長袍,臉色蒼白,神色間帶著無儘的疲憊,赫然正是兵部郎中李暐。
韋諒驚訝的呆住了,隨即他立刻反應過來,無比欣喜的上前,拱手道:“見過郎中,郎中是什麼時候回長安的,突厥的戰事還順利嗎,郎中,你這……”
“你看出來了,沒錯,我是剛剛到長安的,從朔方,千裡奔波,三日多一點的時間。”李暐有些虛弱的笑笑,說到:“我原本打算直接進宮的,知道你要回來,所以就稍微等了等,歇了不到半日。”
韋諒趕緊上前攙扶住李暐,說道:“郎中,我們進去休息吧。”
“不了,先回兵部。”李暐朝著後麵招招手,一輛掛著韋氏徽記的馬車,便已經駛了過來。
這座莊園,實際上是兵部所屬,不過是掛在韋氏的名下而已。
……
韋諒攙扶李暐上了馬車,扶著他靠在裡側的短榻上,然後才在一側坐下,低聲謹慎的問道:“可是軍前出了什麼事情?”
李暐搖搖頭,說道:“突厥軍前那邊還好,突厥烏蘇可汗雖然西逃,但西突厥那邊已經提前堵截,他逃不掉的……你的目光是很敏銳的。”
當初提議大力拉攏西突厥的人就是韋諒。
他們當初的確想過東突厥可汗可能會西逃,甚至韋諒提醒過之後,他們已經做了足夠的準備,可即便如此,即便他們殺了骨咄可汗,擊破突厥王廷,但突厥人很快就立了骨咄可汗的侄孫、前毗伽可汗的侄子為烏蘇可汗,並且很快西逃。
因為骨咄可汗是殺了毗伽可汗之子登利可汗奪位的,所以突厥的正統性實際上是在烏蘇可汗的身上。
所以,要徹底滅國突厥,烏蘇可汗的臣服很重要,抓到他,或者殺了他,滅國突厥才算完成。
在韋諒的刻意提醒下,滅國這兩個字的重要性,已經在軍前和皇帝心中被提高了許多。
“既然烏蘇可汗的事情還沒有定論,郎中怎麼連續奔波回長安了。”韋諒看了馬車外一眼,低聲問道:“郎中親自抓到烏蘇可汗豈不是更好?”
“那是軍中諸將領的事情。”李暐有些好笑的搖搖頭,但隨即,他的神色又肅穆起來,看向韋諒道:“我這次之所以突然回來,是因為隴右出事了。”
“隴右?”韋諒神色肅然起來。
“不是突厥的事情,大唐在突厥進展很順利,吐蕃現在想介入,已經晚了。”李暐麵色鄭重的看著韋諒,道:“是隴右,他們有人在模仿你進行攀岩,但前後摔死了二十多人,失敗的一塌糊塗,本來這也就罷了,但偏偏有家人不滿,將事情在整個隴右傳揚了開來,要求節度使賠錢……”
“所以,是吐蕃人可能已經知道下官在長安訓練人手,試圖攻克石堡城的事了?”韋諒平靜的抬頭,目光直直的盯著李暐。
兩件事情明明離的很遠,但韋諒卻一瞬間就將他們徹底的聯係了起來。
李暐輕輕頷首,無奈的說奧:“崔明從隴右找人到長安的動作並不是太隱秘,當隴右那邊自己要找人奪回石堡城卻察覺到人已經找不到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猜到長安有人在做類似的事情了,我不知道他們對你的事情究竟知道多少,但明顯不多。”
節度使和兵部的聯係,其實不在少數。
“他們失敗了,有人刻意利用家屬將事情傳揚開來,這樣吐蕃人的細作不用多查,就能知道情況,剩下的就是消息傳回到吐蕃人手裡的事情了。”韋諒很淡然的點頭。
李暐輕輕點頭,這類事情,他們職方司的人在吐蕃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做法,如今猜測彆人也這麼做,不算是過於敏感。
“所以,你早就知道隴右那邊會有問題?”李暐目光直直的盯著韋諒。
“郎中說的是他們會搶功,還是說他們當中有人私通吐蕃。”韋諒一句話,李暐神色頓時肅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