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家嗎?
陳不凡三兩口喝完粥,拿起一個窩頭站起身。
“媽,我吃飽了,先去廠裡了。”
“今天不去車間了,王廠長給我安排了間辦公室,讓我翻譯點東西。”
“什麼?!”
張蘭驚得差點把碗掉了,“辦公室?!”
在她眼裡,能坐辦公室的那都是乾部,是文化人!
她兒子一個燒堿工,怎麼……
周彩彩也抬起頭,那雙水汪汪的眼睛裡,全是崇拜和好奇。
陳不凡沒多解釋,隻是對周彩彩笑了笑。
“我走了,在家好好歇著。”
說完,他轉身走出了家門,清晨的陽光給他挺拔的背影鍍上了一層金邊。
周彩彩看著那個背影,癡了。
……
廠部大樓,二樓角落的小辦公室,窗明幾淨,一張嶄新的辦公桌,一把椅子,一個暖水瓶,一個茶杯。
陳不凡推門而入,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將那本厚重的英文說明書放在桌上,又拿出稿紙和鋼筆,沒有查字典,沒有皺眉思索。
他隻是靜靜地坐著,腦海裡那些冰冷的英文符號自動分解、重組,變成最精準、最通俗的中文,係統賦予的知識,如同本能,他擰開筆帽,鋼筆尖落在紙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一、高壓反應釜安全操作總則。”
“1.1操作人員必須經過嚴格培訓,考核合格後方可上崗……”
一行行流暢的中文從筆下流淌而出,他完全沉浸了進去,忘記了時間,不知過了多久。
“咚!咚!咚!”
沉悶而用力的敲門聲在他家那扇薄薄的木門上響起,屋裡,張蘭和周彩彩嚇了一跳。
“誰啊?大中午的!”
張蘭一邊抱怨著,一邊走過去拉開門。
門外,站著李衛國,他那張胖臉上擠出一個虛偽的笑容,手裡還拎著一個裝著兩個蘋果的網兜。
“是張蘭阿姨吧?”
“我是廠辦的李主任,我叫李衛國。”
張蘭一愣,廠裡的主任?這可是大領導!來自己家乾什麼?
“李……李主任?您快請進!”
張蘭受寵若驚,連忙把人往屋裡讓。
李衛國的目光像蛇一樣越過張蘭,直接鎖定了屋裡那個手足無措的身影。
“彩彩。”
他的聲音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嚴,周彩彩的身體瞬間僵住了,她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變得一片慘白,恐懼像潮水一樣將她瞬間淹沒。
“李主任,您……您怎麼來了?”
張蘭看出了不對勁,她不動聲色地往前站了一步,正好擋在周彩彩和李衛國中間。
“李主任,您坐,您喝水。”
李衛國沒理她,他徑直走進屋,把蘋果往桌上重重一放。
“張蘭阿姨,我是彩彩的監護人。”
“這孩子不懂事,被你們家陳不凡給騙了,我這個當叔叔的,得過來看看。”
他的話說得客氣,但那股興師問罪的味道誰都聽得出來。
張蘭的臉沉了下來。
“李主任,話可不能這麼說,什麼騙不騙的?”
“我們家不凡跟彩彩是領了證的合法夫妻,受國家保護!”
“領證?”
李衛國冷笑一聲,他拉開板凳,大馬金刀地坐下,翹起二郎腿。
“那張紙是怎麼來的,你們心裡不清楚嗎?”
他不再掩飾,三角眼裡迸射出陰冷的光。
“周彩彩!”
周彩彩嚇得渾身一哆嗦,差點哭出來。
李衛國厲聲喝道:
“我問你!是不是陳不凡逼你的?!”
“你跟他說清楚,跟我回家去!”
“你要是敢說半個不字,你信不信,我一封信寄回大王莊,讓你爹媽在村裡一輩子都抬不起頭!”
赤裸裸的威脅!
周彩彩的嘴唇哆嗦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李衛國!”
張蘭徹底怒了,她一把將周彩彩護在身後,像一隻護崽的母雞。
“你算個什麼東西!跑到我們家來撒野!”
“我告訴你,彩彩現在是我陳家的兒媳婦!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滾,你給我滾出去!”
張蘭指著門口,氣得渾身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