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聽筒裡還殘留著對方那嘈雜的背景音,是麻將牌碰撞的脆響,還有一個男人粗野的笑聲。
“黑子,事情辦得乾淨點。”
“高廠長您就放心吧。”
電話那頭的聲音像是含著一口濃痰,黏膩又陰狠。
“不就是個技術員嗎?廠裡機修的車間,每天掉個扳手,漏點蒸汽,再正常不過了。”
“我要的不是‘正常’。”
高建軍的聲音壓得很低,像一條在黑暗中吐信的毒蛇。
“我要他那雙手以後再也拿不了筆,再也摸不了機器。”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然後是一陣更放肆的低笑。
“明白了,高廠長。”
“讓他這輩子,都當個廢人。”
“錢呢?”
“事成之後,老地方,雙倍。”
“得嘞!您就等我好消息吧!”
電話被“哢噠”一聲掛斷。辦公室裡恢複了死寂,高建軍緩緩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慢慢地擦拭著那副金絲眼鏡。
鏡片後麵,那雙眼睛裡沒有了憤怒,隻剩下一種冰冷的如同看死人一般的平靜。
陳不凡。你不是想當英雄嗎?
那就看看,斷了手腳的英雄,還怎麼拯救世界。
……
夕陽的餘暉把廠區裡的馬路染成了一片溫暖的橘紅色。
陳不凡牽著周彩彩的手,慢慢地走著。
下班的人潮已經散去,路上空蕩蕩的,隻有他們兩個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
周彩彩低著頭,一言不發。她的手很小,還有點涼,被陳不凡寬大的手掌握著,那股乾燥的暖意讓她紛亂的心安定下來。
她偷偷地抬起眼,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男人的側臉在夕陽下棱角分明,嘴唇緊緊地抿著,看不出喜怒,但他牽著她的手卻一直沒有鬆開。
“他們……是不是因為我,才針對你?”
周彩彩終於小聲地開了口,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愧疚。
陳不凡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她。
“不。”
他的聲音很平,很淡。
“他們不是在針對我。”
他伸出另一隻手,把她額前一縷被風吹亂的頭發撥到耳後。
“他們是在欺負你。而欺負你,比欺負我嚴重一百倍。”
周彩彩的眼睛猛地睜大了,她看著陳不凡那雙漆黑的眼眸,那裡麵仿佛有火焰在燃燒。她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周彩彩好感度+15】
【叮!當前好感度積分:102點。】
係統的提示音在陳不凡的腦海中響起。他卻像是沒聽到一樣,隻是重新牽起她的手。
“走吧,回家。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了。”
他向她保證。周彩彩沒有說話,隻是用力地點了點頭,眼眶有點發熱。她反手,也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
……
家裡的門一打開,張蘭就“呼”地一下衝了出來。她的臉上沒有了往日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鐵青,眼睛裡全是怒火。
“彩彩!”
她一把拉過周彩彩,把她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你沒事吧?媽聽說了,那幫天殺的畜生!他們怎麼敢這麼欺負你!”
張蘭的聲音又高又尖,帶著一股子豁出去的潑辣勁。
“那個姓孫的王八蛋呢?還有那個姓高的!老娘明天就去廠長辦公室門口坐著,我看看他們還要不要臉!”
“媽!”
陳不凡開口了。
“這件事我來處理。”
“你處理?”
張蘭轉過頭看著自己的兒子,眼圈都紅了。
“不凡,媽知道你有本事了。可強龍不壓地頭蛇!那個姓高的是副廠長,咱們惹不起啊!”
“媽,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惹不起的。”
陳不凡的眼神很冷,冷得讓張蘭都打了個寒顫。
“隻有誰,比誰更狠。”
他扶著母親的肩膀,讓她坐到椅子上。
“你和彩彩都放心,從明天開始他們再也沒有機會了。”
他的話裡,帶著一種讓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
張蘭看著兒子那張沉穩而冷峻的臉,心裡翻江倒海,最後千言萬語都化成了一聲歎息。
兒子,真的長大了。吃完晚飯,陳不凡對周彩彩說。
“今晚你和媽先睡吧,不用等我。”
周彩彩愣了一下,張蘭也愣住了。
“不凡,你要乾嘛去?”
“我今晚要去車間加個班,調試設備,可能不回來了。”
陳不凡的理由找得天衣無縫。
“彩彩今天被嚇到了,媽你多陪陪她。”
周彩彩看著他,她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他的眼睛裡藏著她看不懂的東西,但她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