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冷風吹得桌上的煤油燈焰心狂跳,光影在牆壁上搖曳,像掙紮的鬼魅。
張蘭數錢的聲音停了,周彩彩臉上羞澀的笑意也凝固了,屋子裡的暖意仿佛被那陣風一口吹散。
陳不凡的心臟猛地一沉,那股不安的感覺像一隻冰冷的手攥住了他的喉嚨。
前世家破人亡的景象毫無征兆地衝進他的腦海,血,火,母親冰冷的身體。
陳不凡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他霍然起身,一把抓住了身邊周彩彩的手腕。
“待在我身邊,一步都不要離開。”
他的聲音很低,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周彩彩嚇了一跳,不解地看著他。張蘭也覺得奇怪。
“兒子,你這是怎麼了?神神叨叨的。”
話音未落。
“咚!咚咚!”
急促而沉重的敲門聲響起,像是有人在用石頭砸門。
張蘭嚇得一哆嗦。
“誰啊?大晚上的,奔喪呢!”
她一邊嘟囔著,一邊起身要去開門。
“媽!彆動!”
陳不凡厲聲喝止。張蘭愣住了,她從沒見過兒子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
敲門聲停了。門外傳來一個粗啞的男人聲音,很急。
“請問,周彩彩同誌在家嗎?”
周彩彩的身體僵了一下。
“我是。”
她下意識地回答。
“哎呀,太好了!我是機修車間的李大剛!你辦公室的王秀蓮王主任,剛才下樓梯不小心摔著了,腿好像斷了!現在就在廠衛生所,疼得直叫喚,嘴裡一直喊你的名字!你快去看看吧!”
那個聲音裡充滿了焦急和關切。
周彩彩一聽,臉色“唰”地就白了。
王主任對她那麼好,她怎麼能不去!
“媽,不凡,我得去看看王主任!”
她掙了一下,想從陳不凡手裡抽出自己的手。可陳不凡的手像鐵鉗一樣,紋絲不動。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眼神卻冷得嚇人。他盯著那扇薄薄的木門,仿佛能穿透它,看到門外那張偽善的臉。
拙劣的把戲,跟前世陷害自己的手段有著異曲同工之處。
“不凡,你放開我!王主任她……”
周彩彩急得眼淚都快下來了。陳不凡沒有理會她,他隻是對著門外冷冷地開口。
“王主任摔了腿,你不去找她家人,不去找廠領導,跑來找彩彩一個剛調過去的女同事?”
“你不覺得,這很可笑嗎?”
門外瞬間陷入了死寂。過了幾秒鐘,那個粗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惱怒。
“你這人怎麼說話呢!我們王主任平時最疼彩彩,這時候想見見她怎麼了!你趕緊讓她出來,彆耽誤了!”
陳不凡笑了,笑聲裡沒有溫度。
“好啊。”
他說:“你等著!”
他鬆開了周彩彩,轉而牽住了她的手:“走,我們一起去看看王主任。”
陳不凡拉著周彩彩,朝門口走去。
張蘭感覺到了不對勁,緊張地跟在後麵。
“兒子……”
陳不凡的手放在了門栓上,他的動作很慢。
在門栓被拉開的前一秒,他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對著黑暗的角落裡說了一句。
“準備動手。”
哢噠。
門栓被拉開,一股陰冷的風裹挾著樓道裡的黴味灌了進來。
門外站著一個黑壯的漢子,臉上堆著焦急的表情,正是剛才說話的人。可他的眼神,在看到陳不凡拉著周彩彩一起出來時閃過了一絲錯愕和慌亂。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樓道陰暗的拐角處,一道黑影如獵豹般撲了出來!那人手裡攥著一根閃著烏光的鋼管,目標明確,帶著裂空的風聲狠狠地砸向周彩彩的腿!
這一切電光火石!周彩彩瞳孔猛地收縮,嚇得連尖叫都發不出來,腦子裡一片空白。
“小心!”
張蘭的驚叫聲撕心裂肺。陳不凡的眼神在那一瞬間變得像萬年寒冰,他沒有絲毫猶豫,猛地將周彩彩往自己懷裡一拽,同時轉身用自己的後背硬生生地迎向了那根鋼管!
“砰!”
一聲沉悶得讓人牙酸的巨響,鋼管結結實實地砸在了陳不凡的背上,劇痛像電流一樣瞬間竄遍全身。
陳不凡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但他沒有倒下,他像一尊鐵塔死死地將周彩彩護在懷裡。
“不凡!”
周彩彩感受到那股巨大的衝擊力,聞到了他身上傳來的血腥味,她瘋了一樣地尖叫起來。
那個偷襲的黑影也沒想到陳不凡反應這麼快,還敢用身體硬抗。他愣了一下,隨即舉起鋼管準備砸第二下,可他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