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是死一般的寂靜。
林遠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臟“怦怦”狂跳的聲音。
他握著手機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是不是,太唐突了?
就在林遠準備說點什麼來打破這尷尬的沉默時,聽筒裡,終於傳來了林晚霜的聲音。
依舊是那樣的清冷,卻似乎少了幾分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冰寒。
“林遠?”
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確定。
“是我。”
林遠鬆了口氣,聲音不自覺地放柔了些。
“林總,我……我就是想問問,你昨晚還好嗎?”
“聽你的聲音……好像很累。”
他問得很小心。
像是在試探一隻受傷的貓。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
這一次,林遠沒有再催促,隻是耐心地等著。
良久。
林晚霜似乎是輕輕歎了口氣。
那聲歎息,輕得像一片羽毛,卻重重地落在了林遠的心上。
“我沒事。”
她的聲音,依舊在故作堅強。
但林遠卻從那兩個字裡,聽出了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脆弱。
醫院走廊儘頭的窗戶,透進清晨冰冷的微光。
林晚霜靠在冰冷的牆壁上,一夜未眠的疲憊,如同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她緊繃的神經。
這二十八年來,她第一次,感到了如此深刻的無助。
父親病危。
公司裡還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她,等著看她出錯,等著看她倒下。
身邊的人,助理是下屬,母親需要她來安慰,那些所謂的“朋友”,不過是利益的集合體。
她像一個孤軍奮戰的將軍,不能喊疼,不能示弱。
可就在這個時候。
這個隻見過兩次麵的男孩,這個昨晚還跟她激烈糾纏的男模,卻打來了電話。
他的聲音,帶著清晨特有的微啞,小心翼翼地,問她累不累。
很奇怪。
一股莫名的暖流,毫無征兆地,從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悄然湧起。
她明明應該掛斷電話的,明明不該跟一個酒吧男模,傾訴任何事情的。
他幫不上忙什麼也做不了,可是……鬼使神差的。
林晚霜聽見了自己的聲音,清晰地,在空曠的走廊裡響起;“我爸病了。”
她的聲音很輕,很平淡,像是在陳述一件,跟自己毫不相乾的事;“病得很重來得很突然,也很古怪,現在,連醫院都查不出病因。”
說完這些,林晚霜自己都愣住了。
她為什麼……要跟他說這些?
林遠也愣住了。
他終於明白,昨晚她為什麼會那般失魂落魄。
父親病重換做是誰都不可能再保持冷靜。
“對不起。”
林遠的聲音,透著一股真誠的歉意;“我不知道……”
“沒關係。”
林晚霜打斷了他,聲音恢複了幾分平日裡的清冷。
“跟你說這些乾什麼。”
她似乎想掛電話了。
“林總!”
林遠急忙開口。
“有什麼……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嗎?”
“跑跑腿,買點東西,什麼都行。”
他的語氣,急切又真摯。
林晚霜靠在牆上,嘴角,不受控製地,向上勾起了一抹極淡的弧度一閃而逝。
傻小子。
你能幫上什麼忙?
她剛想開口拒絕。
“不用了,你……”
話到嘴邊,卻猛地頓住。
她的視線,穿過長長的走廊,落在了電梯口的方向。
一個身影,正從打開的電梯門裡走出來,西裝革履頭發梳得一絲不苟。
臉上掛著那種商業精英特有的、虛偽又自信的笑容。
是韓宇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