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拉穹頂,中央圖書館,靜謐的禁區閱覽室。
高聳的拱頂彩窗將陽光濾成斑斕的色彩,投在古老的長桌上,空氣中彌漫著舊書卷特有的、混合著羊皮紙與魔法香料的氣息。
洪飛燕與阿伊傑·摩爾夫,這兩位分彆象征著熾熱紅蓮之火與冰冷幽藍冰霜的少女,看似處於光譜的兩極。
然而,若細察其裡,卻能發現諸多不謀而合之處。
首先,是那層為自我保護而精心構築的、看似堅不可摧的高傲自尊。
其次,是那股一旦對某事產生興趣,便如獵豹鎖定獵物般、不探明究竟誓不罷休的極致執著。
最後,也是最為隱秘的一點,是她們都對同一個人,懷抱著難以言喻的、深厚的探究欲。
這些奇特的共同點,竟巧妙地將她們對立的氣質融合,消弭了屬性相克帶來的摩擦感。
此刻,兩人在圖書館僻靜角落並肩研習的畫麵,讓偶爾路過的學生無不側目,感到無比新奇。
“快看那邊……”
“是公主殿下和……那個‘叛徒之女’?”
“噓!現在誰還這麼叫?沒點眼力見!”
“啊,是、是啊……”
近來,因阿伊傑本人的存在,摩爾夫家族的汙名已悄然有所轉變。
儘管背負著“叛徒之子”的烙印,在厭惡與嘲諷的目光中成長,她卻以驚人的毅力考入斯特拉,更以卓越的成績證明自己。
她不僅提出了屬性魔法的新可能,年僅十七歲便晉升四階魔法師,更在多次事件中展現出非凡的勇氣與正義感,成為了許多平民出身魔法學徒的榜樣。
在那些對昔日“黑魔叛徒”舊案無甚芥蒂的普通學生中,阿伊傑享有極高的聲望。
她那“於絕境中奮起”的、宛如傳奇小說主角般的經曆,極易引發年輕學子的共鳴。
因此,儘管洪飛燕與阿伊傑所使用的是一張可容納八人的長桌,周圍卻形成了一片無形的敬畏禁區,無人敢貿然靠近。
“她們研究的……肯定不是普通功課吧?”
“必然是高深的魔法奧秘……”
“噓,快走,彆打擾她們。”
學生們竊竊私語,投去混合著好奇與尊敬的目光,然後悄然繞行。
無人能想象,這兩位天才少女正潛心鑽研的課題,竟是……
[論靈魂的高貴性及其本質]
這是一門對魔法實戰毫無助益、甚至被某些教授嗤之為“對魔法發展貢獻度為零”的冷僻學科。
它遊走在魔法哲學與未經驗證的靈魂學邊緣,因與禁忌的“死靈術”領域相鄰而長期備受冷落。
曾有學生為湊學分涉足此道,結果往往收獲慘淡,更添其“不祥”之名。
洪飛燕煩躁地合上手中厚重的典籍,指尖因用力而微微發白。書中開篇便斷言:"[人類靈魂自誕生之初便已玷汙,因其降臨於世即為母親帶來痛苦,此乃原罪。]"
"[淨化汙濁靈魂尚需耗費畢生之功,欲達‘高貴’,更是癡人說夢。]"
然而,書中又列舉了曆史上少數被尊為“聖賢”的存在,他們通過極致的奉獻與犧牲,使得靈魂無限趨近於“高貴”。
“結論無非是,”阿伊傑冷靜地總結,指尖劃過書頁上的古老文字,“人類無法天生高貴,但可通過足以抵消畢生罪孽的、偉大的利他行為,觸摸其邊緣。”
“難以理解。”
洪飛燕揉著太陽穴,這對慣於駕馭元素魔法的她而言,著實抽象。
“但看這些被記載的‘聖者’,他們並非依靠神聖魔法,而是通過醫學、戰爭、煉金術等無數道路,最終抵達了某種……光輝的頂點。”阿伊傑補充道。
然而,書中強調,即便是這些聖賢,也僅僅是“接近”,而非真正擁有“高貴的靈魂”。
那個被視為絕對真理的命題……“人類絕無可能擁有真正高貴的靈魂”……至今無人打破。
直到……白流雪的出現。
那個在“星之書庫”的記載中,雙手理應沾滿無儘罪孽,靈魂早該被染至最深暗色的少年,為何能令靈魂寶石綻放出超越聖賢的、純粹的至白之光?
答案,似乎已不言而喻。
“我大概……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