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休書,識相的話,趕緊拿著走人!”
已是冬日,侯府柴房裡寒意料峭。
林樾居高臨下看著顧芷,眼中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溫情,隻剩下滿滿的憎惡。
“你我三年夫妻,見我父兄蒙難,這就棄我如敝履了?”顧芷的額頭已經開始滲血,這是她求林樾拿出她的嫁妝時,磕了向他三個時辰的頭磕出來的。
林樾並沒有出聲,他身旁的柳依依倒是開口了:“蒙難?哈哈哈哈....”
她笑得肆意:“顧芷,你可彆笑話我了,你父兄私通蠻族,那是通敵賣國,畏罪自儘!“
“要我走可以。”顧芷沒有看柳依依,隻直直的盯著林樾:“把我的嫁妝還給我,這樣,你和柳依依也好成婚,也不會讓你背上背信棄義的罵名。”
“你休想!”林樾聽到“嫁妝”二字,眉頭緊蹙:“彆以為我不知道你要嫁妝乾嘛!你是想買通獄卒,救下你那關在昭獄的瘸腿弟弟吧!”
“我告訴你,就算你今日不走你也活不成了,通敵賣國,那可是滿門抄斬的罪名!皇上沒有下令連你一起抓那是看在我!靖國小候爺的麵子上!”
一旁林樾的母親林氏連連附和:“就是,兒啊,這賤人的嫁妝可不能給她!趕緊將這賤人扔出去喂狗,一了百了,省的日後再賴上咱們侯府!”
“不給我?怕不是已經被你們一家給用光了吧?”顧芷笑出了聲:“林樾,我這輩子做過最蠢的事,就是當時聽信了你的鬼話,嫁給了你!”
林樾蹲下身,死死捏著顧芷的下巴:“你信不信,我今日就算殺了你,聖上也隻會誇我大義滅親,來人,把這賤人隨便找個荒郊野嶺扔了!”
不管顧芷如何掙紮,奈何雙拳難敵四手,她一個弱女子,根本就不是侯府侍衛的對手,她隻恨自己,年少無知嫁錯了人。
馬車足足駛了兩個時辰,顧芷便被隨意扔在了一處林中,她手腳被緊緊捆住,動彈不得。
雪已經鋪滿了地上,就算自己沒有被豺狼虎豹叼走,不出一個晚上,也會被活活凍死過去。
正在她想方設法解開繩子時,一支利箭直直朝她脖頸處射來,顧芷自嘲一笑,都已經這樣了,林樾還要趕儘殺絕嗎?
箭矢不偏不倚射穿了顧芷的喉嚨,瀕死之際,她隻見眼前白光一閃,再也看不清任何東西,耳畔傳來了一道老者的聲音:“滿門忠烈,卻含冤而死,可惜啊,真可惜啊...既然如此,老夫飛升前,便先做完這最後一件善事吧。”
“顧芷,倘若老夫救了你,你待如何?”
“我定替父兄洗清冤屈,讓所有害我棄我之人不得好死!”
————
顧芷隻覺得渾身輕飄飄,像是被柔軟的東西包裹住似的,隨即,一切又已恢複正常,四周依舊寒冷,依舊隻有窸窸窣窣的鳥鳴。
“果然...這世上那有什麼神明呢?”顧芷聲音沙啞,喃喃自語。
不對!她方才明明已經被人刺穿了喉嚨,怎麼還會說話?而且,這說話的聲音怪怪的,並不像她!
顧芷猛地坐起,隻見自己已然不在那片荒無人煙的林子中,而是在一處宅邸之中,渾身冰冷,像是剛從寒池中撈出一樣。
“姑娘!姑娘醒了!”身邊的丫鬟很是陌生,卻緊緊的抱著她:“姑娘,您嚇死奴婢了!奴婢以為您....”
忽的頭痛欲裂,一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直直撞入了顧芷的腦中。
這具身體和她同名同姓,乃是太府寺卿顧德民與通房丫鬟所生的小女兒,如今剛滿十八,便被顧家選上,與病入膏肓沒幾日好活的當朝太子沈凜之成婚衝喜。
奈何這原身實在不願嫁給那病秧子,求了顧德民許久顧德民都充耳不聞,於是便跳河自儘了。
原來是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苦命人,也難怪同在京城,她竟然不知道這顧家竟然有一個與他同名同姓的女兒。
“哼,一個賤婢,死了就死了吧!死了也不讓人安心,非要在府中跳河,這是存心惡心我們呢?”說話的,正是顧家主母薑如月。
一旁的顧家嫡女顧霜霜也連連應是:“讓你嫁太子那是抬舉你!等她死了,不還能得一個殉葬的好名聲嗎?”
“是嗎?”顧芷冷笑一聲,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塵土:“這麼好的名聲,給你你要嗎?”
顧霜霜頭一次聽到一向逆來順受的顧芷竟敢反駁自己,氣不打一處來:“光嘴皮子厲害有什麼用?爹爹已經向聖上請旨,你非嫁不可了!娘親,我們走!”
待顧家母女二人離開後,圍觀的下人也鳥獸儘散,河邊,隻剩下顧芷和婢女小翠二人。
“姑娘,您沒事真是太好了!”小翠抽泣著,隨即,她注意到了顧芷懷中:“咦?姑娘,您懷裡有一封信。”
聞言,顧芷低頭,果然懷裡塞著一個信封,隻是奇怪的是,這封信竟然一絲一毫都沒有被浸濕,甚至還閃著微弱的亮光。
老神仙顯靈了?
顧芷一邊想著,一邊將信封拆開,隻見信上寫著:【真靈下盼,仙旆臨軒。令臣關告,逕達九天。】
“這是什麼意思?”小翠看著紙上的內容疑惑問道。
而顧芷則是勾了勾唇角,全然一副了然於心的神色:“咒語,可以幫我實現願望的咒語。”
“真的嗎?!那姑娘豈不是馬上就能許願,讓您不嫁太子殿下嗎?”小翠臉上一喜。
顧芷搖搖頭:“這咒隻能實現旁人的願望,並且一定要許願之人以自己珍貴的東西做交換才能實現。”
“那奴婢現在許願!奴婢願以自己壽元為交換,隻為得姑娘一生順遂!”
見小翠如此認真,顧芷心頭一暖,在這顧家,也許隻有小翠一人真心待顧芷的吧?她拍了拍小翠的頭:“你願,我可不願。”
語畢,顧芷徑直朝自己所住的偏房走去:“好好睡一覺,明日我要進宮麵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