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參見父皇母後。”沈凜之單膝跪在殿前,神情莊嚴。
顧芷嘴角微微勾起,看來這幾日沈凜之是有在好好吃飯,全然沒了之前癆病鬼的模樣,如今看來,才是一個二十歲出頭正值青壯年男子的樣子。
原來他口中的“到時候”就是今日啊?之所以選在今日,怕是因為朝中重要的不重要的大官小官皆會到此,此刻亮相表明他已然痊愈,日後就不會有太多的口舌是非。
“這...這是怎麼回事?太子殿下不是自從四年前的哀牢關戰役之後便廢了雙腿一病不起嗎?”
“是啊,我還聽聞皇後娘娘請了無數的名醫為太子殿下醫治但也都不見好呢?”
殿中眾人你一言我一句議論紛紛,而場上臉色最難看的,當數徐貴妃了,讓顧芷驚訝的是,沈星瀾竟然還能做到麵不改色。
“凜兒!”皇後驚坐起,踉蹌地朝沈凜之走去:“凜兒,你...你能站起來了?”
沈凜之點了點頭:“許是父皇和母後定下的衝喜之事當真起了效果,兒臣的身子愈發好了,今日已然能下地了,這才匆匆趕來為母後賀壽。”
說著,他還有意無意看了顧芷一眼。
“太好了!太好了!”皇後拉住顧芷的手:“太子妃,這一切可都是你的功勞啊,本宮要重賞你!陛下覺得了好?”
而那個一心不願廢太子的皇上,則是一臉怒意,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發一般。
但在眾人看向他時,他便隨即恢複成了正常臉色:“當然要賞,眾愛卿,如今你們也都看到了,太子如今身子越來越好,另立太子的想法,可以收起來了。”
眾大臣還想要說什麼,但看著健健康康站在殿中的沈凜之,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得訕訕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坐在後方的顧德民默默擦著自己的汗,還好還好,剛才忍住了沒有跟那群人同流合汙,還好還好,沒有得罪太子殿下。
“皇兄。”沈星瀾坐起身,走到了沈凜之麵前:“見到皇兄身子變好,我真是大喜過望,特來祝賀皇兄,還請皇兄不要拒絕!”
雖然麵上客氣和藹,但顧芷卻注意到了,他背在身後的手已然握緊,隻不過,是在強忍著罷了。
這才對吧?有什麼人會眼睜睜看著自己唾手可得的太子之位化為泡影會不生氣的?
酒過三巡之後,皇後娘娘迫不及待拉著沈凜之到自己的寢宮說話,皇上和徐貴妃也稱自己倦了便離席了。
顧芷坐著也沒意思,起身離開,剛走到殿門口時,便被沈星瀾拉住了。
“芷兒...”沈星瀾已經喝醉,臉上布滿了紅暈:“你放心,有朝一日,我必定向父皇請旨,求娶你。”
顧芷倒是很好奇,她一個不受寵的庶女,太子病重迫不得已才讓她當上了太子妃,而沈星瀾被眾人推舉為下一任儲君人選,娶她?當小妾嗎?
“六殿下,既然你對本宮如此一往情深,那本宮想問問殿下,本宮嫁給你,是做正妻?還是側妃呢?”
聞言,沈星瀾臉上的笑容一滯:“芷兒,你知道的,皇子的正妻,都是父皇下旨,我是無法擅自做主的。”
“哦。”顧芷點點頭:“那麼意思就是,為了跟殿下在一起,本宮還得放棄如今的太子妃之位,去做你的妾室?”
“芷兒,你怎麼變成這樣了?曾經的你,可是絲毫不介意的。”沈星瀾皺著眉頭,輕歎了一口氣:“妾室又如何?我隻愛你一人啊。”
顧芷則是輕蔑笑了笑:“那殿下,本宮想問,當時為了你本宮從家中逃出,想要和殿下雙宿雙飛殿下為何將本宮送回家?本宮為了殿下跳河自儘,殿下可知?殿下做了什麼呢?”
“無非就是不想為了本宮一屆不重要的女子和自己的父皇母後反目,因為你實在是渴望皇子,哦不對,是天子之位。”
沈星瀾急得跳腳卻無力反駁,因為顧芷正正好好將他所想揭示了出來。
為何他的芷兒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變得如此精明?他們相識相知這麼些年,芷兒對他的話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如今這是怎麼了?
“為何如此在意什麼正妻之位呢?我答應你日後定隻對你好,也絕不再納妾,不行嗎?”
他向前一步想要逼近,顧芷卻用手掌抵住了他的心口:“六殿下,還請您自重,口頭上的承諾不過是泡影而已,本宮已經不是隻相信情愛的小姑娘了。”
沈星瀾還想說什麼,但顧芷已經不想再聽,大步朝外走去。
顧芷走的決絕,讓他想要說的各種還未說完的甜言蜜語都隻得咽回到肚子裡去。
“老六,孤竟不知道,你和孤的太子妃有這麼多話好說呢?”
身後傳來了沈凜之幽幽的聲音:“但真是可惜啊,太子妃好像並不買你的賬?”
說完這些話後,沈凜之頭也不回小跑著追上了顧芷,隻留下沈星瀾一人在原地,憋了一肚子的氣。
他雙手握拳,身子止不住的發抖,惡狠狠盯著沈凜之和顧芷並肩遠去的背影,咬牙切齒自語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沈凜之!”
如果不是他突然痊愈,芷兒定不會如此絕情,也不會如此貪戀那太子妃的虛名。
“沈凜之,咱們走著瞧,我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最後自願退出這奪嫡之爭!”
坐上馬車後,顧芷閉目養神,沈凜之卻一直試探地看著她,像是想要將她看穿似的。
顧芷被如此直勾勾的眼神惹得渾身不自在,隻好掀開馬車簾子看向街上的燈火通明。
如今已經快要到子時,但是街上還是熱鬨萬分,大都是青年男女並肩而行,手中還提著各式各樣的花燈。
“那裡好像有賣花燈的!”顧芷指著不遠處被圍得水泄不通的一處鋪子:“殿下,我能去看看嗎?”
沈凜之臥床多年,已經許久沒有在如此熱鬨的街市上走動,自是有些不習慣,但奈何顧芷眼神真切,他隻好點點頭,和顧芷一道下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