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什麼,先生儘管開口,便是皇宮大內的藥材,我也去求來!”
趙雲看著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
這位權傾朝野的衛將軍,為他們一介白身,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華佗即刻揮毫寫下一張藥方。
王景接過,立即遞給身旁管家:“速去,將府中若是沒有,就去司徒府庫,按方備齊!”
片刻之後,管家匆匆返回,麵帶難色:“將軍,府庫中珍品儘有,唯缺一味作藥引,此物……據聞僅太後私庫中藏有一塊。”
趙雲聞言,臉色驟變,此物關乎兄長性命,卻近乎於禦用之物,豈是臣子可求?
王景卻神色不變,隻對管家略一頷首:“知道了。”
他轉向趙雲,說道:“宮中藥庫,我自有幾分薄麵。子龍安心守護兄長,我去去便回。”
說罷,不待趙雲再拜,已持方轉身,其步伐沉穩,仿佛所求非皇家禁物,而是尋常柴草。
趙雲望著那背影,心中震撼與感激交織,隻覺此恩如山。
直至宮門將閉時分,王景才帶著一個宮廷錦盒返回。
華佗立刻施為,以金針渡穴之術,輔以求來的珍貴藥材煎湯灌服。
數個時辰後,趙嶽臉上方有血色,呼吸變得平穩有力。
華佗拭去額汗:“舊疾已控住,但臟腑元氣大傷,需靜心調養一月。”
王景當即對管家吩咐:“子峰的調養,一切用度,均由府中負責。”
“安排靜室,派幾名細心的侍女與仆從日夜照料。”
為救趙嶽奔波一整日,送走華佗,王景轉身時,身形幾不可察地微晃了一下。
雖極力掩飾,但那眉宇間深重的疲憊,卻如一根針,刺進了趙雲眼裡。
這位在萬軍叢中斬將奪旗都氣息不變的將軍,此刻竟為他一介白身的兄長,顯出了力竭之態。
趙雲喉頭猛地一哽,雙拳緊握。
心中之前所有疑慮,頃刻間煙消雲散,化為願效死力的鐵血決然。
次日,張仲景與董奉先後抵達洛陽,被徑直請入衛將軍府書房。
王景屏退左右,並無寒暄,目光如炬,掃過案前三位當世醫道泰鬥。
他直接將一卷帛書在案上鋪開,開門見山。
“天下糜爛,百姓枉死者,十之五六倒於傷病饑饉。”
“空有仁心,救得幾人?”
“我欲立三樁事,非為討論,是請三位先生執掌:一曰醫學堂,廣傳技藝;二曰醫研堂,究天人之變;三曰革新傷患處理之法,將此‘十死五六’,變為‘十活七八’!”
此言一出,書房內空氣驟然凝滯。
三位神醫皆露驚容,這不僅因王景的霸道口吻,更因那“十活七八”的目標,近乎顛覆醫道常理。
華佗最精外科,眼中精光暴漲,急問道:“將軍所言‘革新之法’,究係何指?”
王景取出一卷帛書展開,其上圖示簡潔淩厲:“創口潰爛,高熱不退,多非傷重,而是肉眼難見之‘微邪’侵染所致。凡療傷之物——布帛、刀針、乃至醫者雙手,必以沸水煮過,或以烈火灼燒擦,滅此‘微邪’。我稱此法為‘消毒’!”
“微邪?消毒?”
華佗如遭雷擊,踉蹌起身,打翻了身旁的茶盞也渾然不覺。
他雙手顫抖地撐在案上,眼眶微紅,聲音嘶啞得近乎哽咽:“將軍……您是說,老朽以往用刀救回,卻又因潰爛高熱而死的那些壯士……竟是折在這看不見的‘微邪’之手?!”
“若、若此法為真,天下癰疽瘡瘍之症,豈非迎來新生?!”
王景指節叩了叩案上帛圖,聲響不大,卻讓書房內為之一靜。
“真假,試過便知。”
他目光掃過三人,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資財、人手,爾等儘可取用。”
“我想要的,不是空談,是一套能讓更多士卒、百姓活下來的章程!”
這番不容置疑的決斷和毫無保留的支持,讓三人神色一肅。
“是,我三人必配合將軍完成。”
燭淚堆滿了青銅燭台,窗外天色已泛起蟹殼青。
書房內,墨香與淡淡的安神香混雜,王景與三位神醫的身影被拉長,投在繪有山河圖的牆壁上,直至天明。
王景送走三位神醫,站在廊下,望著初具規模的醫政體係,連日來的疲憊與此刻的成就感交織,讓他緊繃的心神稍稍一緩。
就在此時,趙莽悄然走近,低聲道:“主公,探子來報,太傅袁隗剛剛秘密入宮。”
王景眼神中剛剛浮現的一絲舒緩瞬間凍結,轉為冷冽,嘴角卻勾起一抹弧度:“老狐狸,終於有動作了?也好,且看你能玩出什麼花樣。”
......
長樂殿內,南海龍涎香的青煙如遊絲般纏繞,卻驅不散那透骨而來的寒意。
太傅袁隗寬大的朝服袖擺垂地,躬身立於丹陛之下,姿態恭謹,聲音卻像淬了冰的鈍刀,一下下敲在何太後的心防上。
“太後明鑒。王大將軍旬月之間,誅董卓,穩洛陽,雷霆手段,功在社稷。”
“如今,其麾下‘寒門銳士’已控司隸,羽翼漸豐。”
“昨日更有奏報,言其欲兼領雍涼二州......若關西鐵騎亦儘歸其手。”
他略作停頓,讓沉默的壓力彌漫開來,才緩緩繼續:“屆時,封賞不足以酬其功,爵位不足以滿其欲。”
“陛下年幼,漢室......將依何而立?”
何太後纖細的手指在鳳袍寬袖中猛地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