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影如一道離弦的黑箭,瞬間擋在雲漪身前,朝著箭矢射來的方向發出一聲飽含警告的低吼。
那嘶吼聲不似貓鳴,反倒像某種野獸在捍衛自己的領地。
影密衛的動作沒有絲毫停滯,第二輪箭雨已然呼嘯而至,目標直指老槐與雲漪。
“走!”雲漪當機立斷,一把抱起驚魂未定的小禾,另一手拉住小蟬,在墨影的掩護下向密林深處撤去。
老槐卻並未跟上,她隻是癡癡地望著雲漪脖頸間的玉佩,嘴裡反複念叨著:“不能醒,不能醒……”
雨後的山路泥濘不堪,每一步都深陷其中,冰冷的泥水瞬間灌滿鞋履。
影密衛的追擊如跗骨之蛆,破風聲緊隨其後。
混亂中,小蟬忽然掙脫了雲漪的手,踉蹌著撲倒在地。
她不顧滿身汙泥,抓起一根枯枝,在地上飛快地劃動起來。
“小蟬,快走!”雲漪焦急催促。
可小蟬仿佛沒有聽見,她的眼神空洞,手中的動作卻精準無比,一座半掩在土中的石龕輪廓赫然出現。
龕中是一麵破碎的銅鏡,旁邊,一行被歲月侵蝕得幾乎無法辨認的刻字也被她一筆一劃地複原了出來——癸未七月初七,雲昭華焚身鎖陰。
癸未七月初七!
一道驚雷在雲漪腦海中炸響。
那不正是她被抱入安遠侯府,被當作嫡女雲漪養大的那一天嗎!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母親不是拋棄了她,而是在完成這燃儘生命的儀式之後,用儘最後的氣力,將她送往了一個可以安身立命的去處。
所有的怨懟與不解,在這一刻化作錐心刺骨的疼痛與無儘的孺慕。
當晚,濟安堂的密室之內,安神香的青煙嫋嫋升起,將一切喧囂隔絕在外。
雲漪將小蟬在廢村拓下的符文與記憶中的炭稿並列於案前。
她閉上雙眼,摒棄雜念,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娘,我想再見您一麵。
識海深處,那麵古樸的【三善寶鑒】應召而動,緩緩旋轉。
隨著她愈發強烈的意念,寶鑒上第四道銘文“善火不熄,照見往昔”陡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光芒之中,一幕被冰雪覆蓋的畫麵漸漸清晰——
漫天風雪的山路上,一個單薄的身影抱著繈褓中的嬰兒艱難前行。
她的身後,是衝天的火光,將半邊夜空映得血紅。
那火,正是從她的身體裡燃起的。
黑貓墨影緊緊跟隨著她,不斷回頭望向那不祥的火光。
女人低下頭,將一枚溫潤的玉佩係在女嬰頸間,聲音嘶啞而溫柔:“孩子,你不必成為我……但若有一日聽見地哭,請記得回來。”
畫麵戛然而止,冰冷的係統提示音適時響起:【檢測到高階血脈共鳴,解鎖“心·洞察人心”初級權限】。
同一時刻,千裡之外的影殿深處。
嬴夜指尖撚開一份剛剛送達的密報,幽深的目光掠過一行字:“……黑貓三次引路,皆指向安遠侯府雲氏女。”他拿起朱筆,在報告末尾,隻批下一個字:“縱。”
風聲穿過窗欞,帶來一絲北陵方向的寒意。
殿宇的飛簷之上,墨影的身影悄然浮現,它遙望著那片埋藏著無數秘密的皇陵,喉嚨深處,發出一陣壓抑而不安的低鳴。
三日的暴雨終於停歇,一輪殘月掛在洗淨的天幕上,清冷的光輝灑滿大地。
萬物俱寂,連蟲鳴都消失了。
這過分的安靜,反而像在醞釀著一場更大的風暴。
密室中,雲漪尚在體悟新獲得的能力,而被安置在鄰室床榻上的小蟬,那隻一直緊握著炭筆的小手,忽然不易察覺地顫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