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始,東宮張燈結彩,朱紅宮燈沿著白玉石階一路懸掛,映得夜色如晝。
絲竹聲聲,觥籌交錯,滿堂賓客言笑晏晏。
商玉婙隨護國公府女眷入席。
“表小姐今日倒是不低調。”
徐銀朱在她身旁坐下,竹青織金裙在燈下流光溢彩。
“聽說太子特意吩咐禦膳房做了你愛吃的桂花糖藕。”
商玉婙執起茶盞:“銀朱姐姐消息靈通。隻怕,喜愛桂花糖藕的,並非玉婙一人。”
“哦?二妹妹回府的日子也不短了,但我可從未聽說過她喜歡這道菜。”
徐銀朱斂扇輕笑。
商玉婙靜靜瞧她。
這位護國公府的大小姐,不會又要像上輩子那樣毀了路墨遙的生辰吧?
可……這一世許給太子的,是徐見伶,不是她。
正想著,殿外傳來內侍通傳:“太子殿下到——”
眾人起身相迎。
路墨遙頭戴金冠,眉梢間滿是得意之色。
他含笑與諸位宗親大臣見禮,還是忍不住將目光挪到了女席上。
“今日孤生辰,諸位不必拘禮。”
太子在主位落座,舉杯邀飲,“願與諸位同樂。”
宴席開始,歌舞翩躚。
教坊司新排的《霓裳羽衣曲》引得滿堂喝彩,席間氣氛愈發歡快。
商玉婙用著麵前的膳食,果然在甜點中見到了桂花糖藕。
她執箸的手微微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夾了塊旁邊的杏仁豆腐。
“商小姐不嘗嘗這糖藕?”鄰座一位夫人笑道,“聽說可是太子特意吩咐的。”
“近日脾胃不適,不宜用甜。”商玉婙淺淺一笑。
“是嗎……商小姐之前在生辰宴上,可是最喜歡了,真真是可惜了。”
旁邊幾位夫人也哄笑起來。
她們心裡都很清楚,路墨遙今日這宴席,可不隻是為了慶祝。
朝廷內外早有打點。
據說,當今陛下,起了讓太子早早納側妃的心思。
商玉婙與徐見伶換了親事,這未來中宮之位,指不定落到哪家姑娘頭上。
酒過三巡,太子放下酒杯,對身旁的越勁衍笑道:“勁衍,你前日與孤說的那局殘棋,孤想了許久,還是覺得黑棋有望。”
越勁衍執壺為太子斟酒:“殿下慧眼。隻是,那日白棋若在此處落子……”
他在棋盤上虛點一處,“黑棋恐怕要難辦了。”
二人談論棋藝,引得幾位宗室子弟也加入討論。
“皇上駕到——”
內官高呼。
滿堂賓客慌忙起身跪迎。
明黃龍袍映過商玉婙眼簾,讓少女一陣唏噓。
前世,她想要的,就是這個。
萬人之上。
皇帝含笑步入殿中:“都平身吧。今日是麟乾的好日子,朕也來湊個熱鬨。”
麟乾,是太子的字。
聞此一言,路墨遙連忙讓出主位:“父皇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
皇帝慈愛地在主位坐下。
“方才在殿外就聽見你們談笑,在說什麼這麼開心?”
“在說棋局。”路墨遙恭敬回道,“勁衍前日與兒臣對弈一局,至今未分勝負。”
皇帝挑眉看向越勁衍:“朕記得你小時候就愛往棋院跑,如今棋藝想必更精進了。”
越勁衍躬身:“陛下過獎。”
皇帝落座,殿內氣氛更顯隆重。
路墨遙見父皇心情頗佳,便順勢笑道:“今日宴飲,光是歌舞未免單調。在座皆是上京才俊、閨秀,不若效仿古時曲水流觴,請諸位各展才藝,為父皇與孤助興,如何?”
此言一出,席間不少年輕子弟與閨秀眼中都亮起了光。
這正是在禦前和太子麵前露臉的大好機會。
皇帝亦含笑頷首:“麟乾此議甚好,朕也瞧瞧如今年輕人的風采。”
早有準備的公子小姐們紛紛起身,或吟詩,或作畫,或撫琴,殿內一時文采風流,笑語不斷。
徐銀朱靜坐席間。
她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