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悠長的汽笛聲切開鹹澀的海風,巨大的白色渡輪緩緩靠上八丈島碼頭。碧空如洗,陽光慷慨地灑在墨綠色的火山岩峭壁和雪白的沙灘上,空氣裡彌漫著海藻、陽光和自由的氣息。與東京那粘稠壓抑的陰霾相比,這裡仿佛另一個世界。
“哇——!大海!真的是大海耶!”步美第一個衝出船艙,興奮地指著波光粼粼的蔚藍海麵,小臉漲得通紅。
“好大的船!比電視上看到的還大!”光彥緊隨其後,推了推眼鏡,努力維持著“博學”的形象,但眼中的驚歎藏不住。
“鯖魚!肯定有超大的鯖魚!”元太吸溜了一下口水,肚子應景地咕嚕叫了一聲。
阿笠博士擦了擦額角的汗,笑嗬嗬地看著孩子們:“慢點慢點,彆跑散了!行李還沒拿呢!”他轉向身邊安靜的茶發女孩,“小哀啊,感覺怎麼樣?暈船好些了嗎?”
灰原哀雙手插在淺咖色風衣口袋裡,微微點了點頭,茶色的短發被海風吹拂,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頸。她望向遠處海天相接的地方,眼神平靜無波,像一泓深不見底的湖水。“嗯,沒事了,博士。”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毛利蘭牽著柯南的手,臉上帶著輕鬆的笑容:“總算到了!坐了那麼久的船,大家一定都餓了吧?我們先去旅館放行李,然後就去吃海鮮大餐!”
“好耶!海鮮大餐!”元太立刻歡呼起來。
柯南被蘭拉著,目光卻下意識地掃過喧鬨的碼頭。遊客、本地漁民、工作人員……一張張陌生的麵孔在陽光下顯得清晰又模糊。他強迫自己放鬆緊握的小拳頭,試圖將鬆田陣平那沉甸甸的警告和赤井秀一那雙墨綠色的眼睛暫時從腦海中驅逐出去。
暫時離開漩渦中心……他需要用這短暫的喘息,理清紛亂的思緒。陽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海鷗的鳴叫清脆悅耳,步美他們純粹的笑聲帶著感染力。
柯南深吸了一口帶著鹹味的空氣,緊繃的神經似乎真的鬆弛了一絲。
下午的目的地是八丈島近海海洋樂園的核心項目。
大家一起乘坐擁有透明船底的觀光船,近距離觀賞珊瑚礁。
“哇——!!!”
觀光船緩緩駛入一片被陽光穿透的淺海區,步美的驚呼代表了所有人的心聲。透過腳下那巨大而堅固的透明玻璃,一個夢幻般的水下世界毫無保留地展現在眼前。
海水清澈得如同液態水晶,陽光被揉碎了灑下來,形成一道道搖曳的光柱。色彩斑斕到令人目眩的珊瑚礁連綿起伏,構築起奇異的海底森林。形態各異的魚兒如同流動的寶石,穿梭其中:成群結隊、閃耀著金屬光澤的藍色熱帶魚像一陣旋風掠過;拖著長長飄帶般尾鰭、優雅從容的神仙魚緩緩巡遊;憨態可掬的小醜魚在豔紅的海葵觸手間進進出出;還有體型龐大、帶著威嚴條紋的石斑魚靜靜伏在礁石陰影裡……
“快看快看!是尼莫!好多尼莫!”步美興奮地拍打著玻璃,小臉幾乎要貼上去。
“那是蝴蝶魚!書上說它們的顏色是為了迷惑捕食者!”光彥如數家珍,眼睛閃閃發亮。
“好……好大的魚……能吃嗎?”元太盯著那條慢悠悠遊過的石斑魚,咽了口唾沫。
“元太!”步美和光彥同時無奈地喊道。
毛利蘭和阿笠博士也被這瑰麗的景象深深吸引,不停地拍照。灰原哀安靜地坐在靠邊的位置,目光沉靜地掠過那些鮮豔的生命,眼神深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
柯南同樣被眼前的生機勃勃所震撼。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和生命的絢爛多彩,確實擁有洗滌心靈的力量。他暫時放下了那些沉重的念頭,專注地欣賞著,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然而,當觀光船緩緩駛過一片地勢相對平緩的海底沙地時,柯南嘴角的笑意凝固了。
在絢爛的珊瑚礁和遊弋的魚群邊緣,陽光照射範圍的儘頭,那片相對幽暗的海床上,一些極其突兀的、非自然的巨大輪廓,如同潛伏的巨獸陰影,悄然顯現。
那是一些龐大而規整的幾何體結構。粗壯的圓柱形基座深深紮入海床,其直徑遠超周圍最大的珊瑚礁。基座上方連接著更為複雜的多層平台結構,由粗大的金屬管道和厚重的合金板材構成,表麵覆蓋著厚厚的、正在緩慢蠕動擴張的深色藤壺和海藻,但依舊能看出人工建造的痕跡。這些結構彼此之間似乎由更粗的、被海流衝刷得模糊不清的管道或棧橋相連,形成一個規模不小的人造群落。
它們像一座座沉默的鋼鐵墓碑,冰冷、堅硬、毫無生氣地矗立在生機盎然的海底世界中央,散發著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工業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陽光在這裡似乎也變得稀薄而冰冷。
“咦?那是什麼東西?”光彥也注意到了那片異常的陰影區,好奇地探過頭,“沉船嗎?還是……石油鑽井平台?”他努力回憶著看過的科普圖冊。
“好大……黑乎乎的,有點嚇人。”步美縮了縮脖子,本能地覺得那片區域不如五彩斑斕的珊瑚礁討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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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那是什麼設施啊?看起來好奇怪。”毛利蘭也好奇地問阿笠博士。
阿笠博士眯起眼睛仔細看了看,搖搖頭:“唔……不太像普通的海洋觀測站或者鑽井平台,結構更複雜……可能是那個‘太平洋浮標’項目的一部分吧?新聞裡好像提過,在八丈島附近海域有大型海底工程。”
太平洋浮標內部,冰冷的金屬光澤與低沉的設備嗡鳴構成了永恒的背景音。
巨大的中央控製室內,數據流如同瀑布般在環繞的屏幕上傾瀉而下,映照著兩張同樣毫無表情、卻又心思迥異的臉。
貝爾摩德穿著合體的深藍色工程師製服,偽裝得天衣無縫。她纖細的手指在控製台上看似嫻熟地操作著,破解著通往核心生物識彆數據庫的最後幾道防火牆。
每一個指令都精準無誤,但她的精神核心卻如同隔著一層磨砂玻璃,無法真正專注。
oboy....組織利用浮標進行全球掃描的命令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
一旦啟動,雪莉的身份暴露幾乎是板上釘釘,而吃下變小藥的柯南,極有可能連帶著被卷入滅口的漩渦。
這種可能性像冰冷的藤蔓纏繞著她的心臟,讓她每一次敲擊鍵盤都帶著不易察覺的遲滯。她需要拖延,需要製造一個合理的、無法立刻進行掃描的“意外”。
與她相隔兩個控製台的波本,同樣穿著偽裝製服,正監控著另一條通往係統物理密鑰存儲單元的通道。
波本戴著鴨舌帽,他的神情更加冷厲。
組織的“天眼”絕不能被完整竊取,這比找到雪莉更加危險。
波本的手指懸停在幾個關鍵接口的上方,指尖凝聚著細微的汗意。
他在等待貝爾摩德的動作,也在尋找一個既能破壞密鑰完整性、又不至於暴露自己、甚至能將責任推給“意外”或“無能同伴”的完美時機。
空氣凝滯得如同深海的水壓。兩人如同在刀尖上共舞的獵食者,每一步都計算著對方的反應,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試探。
信任?那是早已被碾碎在組織汙泥下的奢侈品。他們之間隻有互相利用和致命的防備。
“警報!b7區通道檢測到未授權生命信號!重複,b7區檢測到未授權生命信號!安全等級提升至黃色!”
刺耳的電子合成音驟然撕裂了控製室的死寂!環繞屏幕的一角瞬間閃爍起刺目的黃光,鎖定在一條標注為“後勤維護通道”的區域。
貝爾摩德和波本的動作同時一滯,目光銳利地掃向警報源。
“怎麼回事?”貝爾摩德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氣惱”。
“外圍警戒是乾什麼吃的?”波本皺眉,語氣帶著“不滿”,心中卻警鈴大作。這不在計劃內!
控製室厚重的合金門滑開,一個身材高大、穿著黑色緊身作戰服的男人大步走了進來。他帶著一張易容麵具,隻有那雙充滿攻擊性的眼睛,能看出他的身份,正是賓加。
他手裡像拎小雞一樣提著一個穿著浮標技術員製服、金發碧眼、滿臉驚恐的年輕女孩——直美·阿爾簡特,太平洋浮標人臉識彆係統的核心開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