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讓青野注意到自己，諸伏景光儘力貼在牆壁上，甚至連呼吸都刻意放輕了。
然而還是不行。
“96！看到了嗎？！卡爾瓦多斯！”青野猛地轉動輪椅，幾乎撞到控製台，布滿褶皺的臉因激動而潮紅，唾沫星子飛濺。
“你看到了嗎？！這才是真正的‘進化’！超越人類的界限！無視物理法則！他甚至不需要動手！‘場’！完美的生物力場！雅文邑算什麼？404號又算什麼？！都是垃圾！他才是未來！他才是‘神’的雛形！”
他的聲音嘶啞尖銳，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針，紮在諸伏景光緊繃的神經上。
諸伏景光感覺自己正站在沸騰的火山口邊緣。他緊貼著冰冷的金屬牆壁，厚重的作戰服下，冷汗早已浸透了內襯，緊貼著皮膚，帶來一陣陣粘膩的寒意。
他強迫自己維持著卡爾瓦多斯該有的姿態：微微低著頭，下頜緊繃，眼神藏在帽簷的陰影下，透露出一種對強大力量的、符合殺手身份的、混合著警惕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
屏幕上的景象甚至有些奇異。
那些靠近白木的物體都漂浮了起來。遠遠地就好像是一顆星球外圍的星環。
“卡爾瓦多斯！”青野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殘酷，“彆像塊木頭一樣杵在那裡！你的‘羈絆’實驗還沒結束！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他操控輪椅，猛地滑到諸伏景光麵前，距離近得能聞到他身上消毒水和瘋狂氣息混合的味道。他蒼白的手指隔著手套，幾乎要戳到諸伏景光的胸口。
“看到沒有？他醒了！他動了！但他現在隻是一台失控的機器！他需要刺激！需要更強烈的錨點！需要把‘人性’從那個冰冷的殼子裡炸出來！”
青野的語速極快，唾沫橫飛：“119號在乎那個警察！非常在乎！剛才那蠢貨的自殺式行為就是證明！現在那個警察在他懷裡，這就是最好的工具！”
他指向屏幕上白木懷中昏迷的萩原研二，眼神如同毒蛇盯住獵物。
“你！卡爾瓦多斯！拿起你的槍！現在！立刻！瞄準那個警察！給我打！打他的腿！打他的手！打哪裡都行！隻要讓他流血！讓他慘叫！讓119號‘看’到！讓他感受到極致的痛苦和憤怒！”
青野的臉因激動而扭曲，“用你的子彈，去點燃119號意識深處最後那點屬於‘人’的怒火！把他從機器的邏輯裡給我拽出來！這就是你最後的價值！”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諸伏景光早已不堪重負的靈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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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屏幕上白木懷中昏迷不醒、左手纏著厚厚繃帶卻依舊滲出暗紅的萩原，看著那雙灰藍色瞳孔深處燃燒的、非人的銀芒。hagi……西拉……
青野的咆哮仍在繼續：“這是你最後的價值！證明你不是廢物！證明你不是老鼠！開槍！立刻！否則我連你一起……”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如同驚雷般在狹窄的監控室內炸開！瞬間壓過了青野的嘶吼和屏幕裡傳來的混亂噪音！
青野教授的聲音戛然而止。他臉上那極致的狂熱和扭曲的命令瞬間凝固，如同劣質的石膏麵具。他難以置信地、極其緩慢地低下頭，看向自己胸口心臟偏上的位置。
一個碗口大小的血洞，正汩汩地向外噴湧著溫熱的、帶著腥甜鐵鏽味的液體。鮮紅的血液迅速浸透了他潔白的實驗服，在胸口暈開一朵猙獰而迅速擴大的死亡之花。巨大的衝擊力讓他的輪椅猛地向後滑了半尺，撞在控製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呃……你……”青野的喉嚨裡發出破風箱般的嗬嗬聲，他抬起顫抖的手指，指向依舊保持著射擊姿勢的“卡爾瓦多斯”，那雙渾濁的眼睛裡充滿了極致的錯愕、憤怒，以及一絲……終於洞悉真相的、冰冷的恐懼。
諸伏景光臉上屬於卡爾瓦多斯的凶戾麵具冰冷如鐵，唯有那雙眼睛，在帽簷的陰影下，爆發出比槍火更凜冽的寒光，帶著一種解脫般的決絕和深入骨髓的痛恨。
他沒有絲毫猶豫。
“砰！砰！砰！”
又是三聲乾脆利落、如同死神敲門的槍響！
一槍精準地掀開了青野的天靈蓋，紅白之物瞬間潑灑在冰冷的控製台屏幕和金屬牆壁上，留下觸目驚心的汙跡。
第二槍打碎了他的喉嚨，徹底終結了那嗬嗬的垂死掙紮。
第三槍則狠狠貫穿了他操控輪椅的手臂關節，仿佛要碾碎這個惡魔施加在無數生命上的所有罪孽。
青野教授殘破的身軀在輪椅上劇烈地抽搐了一下，隨即徹底癱軟，頭顱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歪向一邊，那雙曾閃爍著瘋狂科學家精光的眼睛徹底失去了焦距，空洞地望著天花板，映照著屏幕上依舊在“漫步”的白影。
槍聲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
監控室內另外兩個負責技術監控的研究員，從數據狂熱的雲端瞬間被拽入地獄。他們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如同見了鬼般發出短促而變調的尖叫！
“教……教授？！”
“卡……卡爾瓦多斯！你瘋……”
求饒和質問尚未出口。
諸伏景光的身影已如鬼魅般移動。
槍口如同死神的鐮刀，噴射出致命的火焰。
“砰！砰！”
精準的點射。
子彈帶著複仇的意誌，無情地洞穿了兩個研究員的眉心。他們的身體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軟軟地癱倒在控製台前，臉上凝固著驚恐和茫然。
警報聲依舊在尖銳地鳴叫，紅色的光芒瘋狂閃爍，映照著監控室內迅速彌漫開來的濃重血腥味和死亡的沉寂。
諸伏景光喘息粗重，胸膛劇烈起伏。他靠在監控台上，布滿血絲的眼睛猛地轉向中央最大的那塊監控屏幕。
屏幕中，抱著萩原研二、正無視禁閉門和毒氣、穩定前行的白木，腳步……極其輕微地頓了一下。
那雙燃燒著純粹數據銀芒、冰冷非人的灰藍色瞳孔，微微轉動了一個難以察覺的角度。
仿佛穿透了層層金屬牆壁和單向玻璃的阻隔，穿透了空間的距離，精準地……“看”向了監控攝像頭的方向。
然後，那張如同完美冰雕般毫無表情的臉上，極其輕微地……點了一下頭。
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冰冷的確認。
下一秒！
監控屏幕的畫麵裡，那些原本如同被無形力量束縛、漂浮在通道天花板上或半空中、正試圖掙紮或嚎叫的實驗體、安保人員、研究員……所有剛才被白木力場彈飛或禁錮的活物，仿佛在同一瞬間失去了那神秘力量的托舉！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一連串沉悶到令人心悸的肉體撞擊聲，如同沉重的沙袋從高處墜落，密集地響起！
幾十具人體如同被折斷翅膀的飛鳥，從離地數米乃至更高的天花板上、半空中，帶著自身全部的重力加速度，狠狠砸落在冰冷堅硬的金屬地板和通道牆壁上！
骨骼碎裂的“哢嚓”聲清晰可聞，如同爆豆般連成一片！
鮮血如同被暴力擠破的漿果，瞬間在通道地麵和牆壁上迸濺、暈開、流淌！痛苦的慘嚎和垂死的呻吟瞬間爆發，又在極短的時間內被更沉重的墜地聲和骨骼碎裂聲淹沒。
原本混亂但“有序”的通道，瞬間化為血腥的屠宰場。殘肢斷臂扭曲地交疊，猩紅的液體在慘白的燈光下肆意蔓延。
而造成這一切的白木，依舊穩穩地抱著懷中昏迷的萩原研二。
他周身那無形的排斥力場依舊存在，淡藍色的催眠氣體依舊無法侵入他周身一米的真空。他腳下踏著粘稠的血泊和扭曲的肢體，步伐卻依舊穩定得如同設定好的程序，沒有絲毫動搖或遲疑。
那雙燃燒著銀芒的眼睛，甚至沒有低頭看一眼腳下地獄般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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