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大樓樓頂的風帶著鐵鏽和硝煙的味道。琴酒的手在流血，虎口裂開的口子很深，血順著手指往下滴，落在滿是灰塵的水泥地上。
剛才那一槍震得他半邊胳膊發麻。
他抬頭，隻看到對麵樓頂邊緣一閃而過的黑色身影。赤井秀一。
那個名字像塊燒紅的鐵烙在他腦子裡。
琴酒沒猶豫。他沿著天台的矮牆迅速奔跑。
子彈追著他的影子打過來，噗噗噗，打在剛才他站過的位置，水泥碎屑濺起來，有幾粒擦過他的臉頰，火辣辣的。
他背靠著矮牆，冰冷的觸感透過風衣傳來。呼吸很穩，但很重。
右手疼得鑽心，手指不太聽使喚。他知道赤井在哪兒。那個位置，居高臨下，視野開闊。等在這裡，就是等死。
琴酒扯下脖子上的圍巾，很舊，深灰色，料子粗糙。他用牙齒咬住一端，左手配合著，在受傷的右手上纏了兩圈，用力拉緊。
血很快洇透了布料。疼痛尖銳，反而讓有些發麻的手臂重新有了知覺。他活動了一下手指，勉強能握攏。
他側耳聽。樓下的騷動隱約傳來，警察快到了。頭頂的風聲裡，沒有新的槍響。赤井在等。
等他冒頭，或者等他從掩體後麵出來。
琴酒沒時間等，也不想等。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身體貼著矮牆邊緣，像一張繃緊的弓，驟然向左前方翻滾出去。動作迅猛，但貼著地麵，卷起一片塵土。
槍響了。子彈幾乎是擦著他翻滾的背脊飛過，打在他剛才藏身矮牆的另一端，砰一聲悶響。
琴酒翻滾停止的瞬間，手已經按在地上，雙腿發力，整個人幾乎是貼著地麵彈射而起，撲向一個廢棄的、鏽蝕的鐵皮水箱。
子彈追著他打，但琴酒的對敵經驗實在太豐富了，對於赤井秀一又太了解。幾次都險之又險的躲開了要命的子彈。
他狠狠地撞在水箱上，發出咣當一聲巨響，鐵皮的震動傳遍全身。
靠在冰冷的鐵皮上，琴酒平複著自己的心跳。右手綁著的圍巾，血已經變成暗紅色。
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明顯。卡爾瓦多斯原來是fbi麼……
92f。槍柄握在沒受傷的左手裡，很穩。
他知道赤井的彈道。剛才那幾槍，落點精準，封堵的都是他可能的移動路線。
赤井了解他如同自己了解對方，就像在八丈島那片燃燒的樹林裡，赤井總能預判他突圍的方向。
這次也一樣。赤井在逼他，逼他暴露在從水箱到樓梯口的最後一段開闊地上。
琴酒舔了舔乾裂的下唇，嘗到一點血腥和塵土的味道。他微微側頭，眼角的餘光掃過那段死亡距離。大約十五米。沒有遮蔽。
樓梯口的方向，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人聲，越來越近。警察。
頭頂，一片死寂。赤井像融入了樓頂的陰影裡，隻有冰冷的槍口指向這裡。
琴酒握緊了左手的伯萊塔。不能等警察上來。被堵在這裡，就是甕中之鱉。他需要動起來，讓赤井的瞄準失去從容，哪怕隻有一瞬間。
他猛地從水箱後探出半個身子，伯萊塔朝著赤井可能出現的方向概略性地連開三槍！砰砰砰！槍口焰在昏暗中閃爍。
不是為了擊中，隻是為了壓製，為了乾擾，為了製造混亂。
槍響的同時，他整個人已經如同離弦之箭，從水箱後全速衝出！目標直指黑洞洞的樓梯口！身體壓得極低，重心前傾，每一步都踏在碎裂的水泥塊上，發出急促的嗒嗒聲。
對麵樓頂，槍焰再次閃現！
這一次，不是一發。
赤井秀一扣下了扳機。但他扣下的不是一次，而是兩次。間隔極短，幾乎連成一聲更長的轟鳴。
第一顆子彈，撕裂空氣，直射琴酒高速移動中的軀乾中心線。預判他的衝刺軌跡。
第二顆子彈，緊隨其後，角度卻微微偏左。預判他可能做出的緊急規避動作——比如在聽到第一聲槍響時，本能地向右側閃。
琴酒聽到了那幾乎重疊的槍聲。在八丈島，他領教過這種“doubetap”的致命性。赤井喜歡用連續的精準射擊封死對手的閃避空間。
大腦在電光火石間做出判斷。向右側閃，是死路！第二顆子彈就在等著他！
衝勢不減！身體在極限衝刺中，猛地一個極其彆扭的、違反慣性的後仰擰身！整個上半身幾乎與地麵平行，僅靠強大的腰腹核心力量和衝刺的慣性維持著向前！
第一顆子彈帶著灼熱的氣流，擦著他胸口的風衣呼嘯而過，布料被撕開一道口子。
第二顆子彈，幾乎是貼著他後仰時暴露出來的、左側腰肋部飛過！冰冷的死亡觸感讓皮膚瞬間繃緊。
動作變形，重心幾乎失控。琴酒悶哼一聲，強行擰回身體，踉蹌了一步，腳下的碎石讓他差點滑倒。但他沒有停，借著擰身的力道，左手握著的伯萊塔再次抬起，憑著感覺和剛才槍焰的方向，朝著赤井的位置又是兩槍點射！不求命中，隻求壓製對方再次瞄準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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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彈打在赤井藏身處附近的水泥邊緣，濺起火星和碎屑。
琴酒利用這爭取到的半秒不到的時間，爆發出最後的力量，像一顆炮彈般撞進了樓梯口那狹窄、黑暗的門洞！
身影瞬間被黑暗吞沒。
廢棄大樓頂，赤井秀一緩緩從狙擊位站起身。墨綠色的眼眸透過瞄準鏡，看著對麵樓梯口黑洞洞的入口。那裡已經空無一人，隻有一點飄散的硝煙和塵土。
他慢慢放下手中還帶著餘溫的狙擊槍。臉頰上被碎石擦破的地方，血珠慢慢滲出來，彙成細細的一道，流向下頜。他抬手，用手背隨意地抹了一下。手背上沾了血和灰。
警笛聲已經非常近了，紅藍閃爍的光在樓下遠處的街道上晃動。
他最後看了一眼對麵空寂的樓頂，轉身，高大的身影如同來時一樣，無聲地消失在尚未完全褪去的晨光與陰影的交界處。
樓下的樓梯間裡，琴酒靠在冰冷的牆壁上，胸膛劇烈起伏。汗水和灰塵混在一起，黏在臉上。
他低頭，看了一眼左肋。風衣被子彈犁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裡麵的襯衣也破了，皮膚上留下一道滾燙的、滲血的灼痕。差一點。
右手被圍巾纏裹的地方，血已經浸透了好幾層，暗紅一片，麻木的疼痛一陣陣傳來。他咬著牙將圍巾勒得更緊了一點。
身體貼在樓道的牆壁上，側耳聽著樓下越來越近的、嘈雜的腳步聲和呼喊聲，眼神冰冷得像凍了千年的寒鐵。然後轉身，身影無聲地沒入樓梯下方更深沉的黑暗之中。
另一邊赤井秀一站在樓道裡並不急著離開。
他在觀望。
八丈島之後，他發覺自己似乎在無形之中被人利用了。
對方需要他就像是需要一個特定的武器。一個針對琴酒的武器。
他很好奇究竟是誰能夠如此精準的把控他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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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伏景光發現有人牽製琴酒，也不再管地上的狙擊槍。一邊變裝，一邊朝樓下跑去。
白木、萩原、鬆田、班長都在天台上，還會有誰來替自己牽製琴酒？難道是zero？他腳步一頓剛想回頭。手機上就收到了短信。
【先彙合——白木】
諸伏景光不再猶豫，白木不會害他們，此時自己不知道計劃的全貌，最好還是服從同期的指揮。
諸伏景光從樓道裡走出來時，太陽已經從地平線慢慢露出腦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