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他手上那頁燃燒的文件飄落，火焰迅速熄滅，隻留下一角焦黑卷曲的殘骸。
他看著眼前黑洞洞的槍口，看著那些麵罩後冰冷無情的眼睛，身體無法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雙腿一軟，坐在了自己的辦公椅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腦子裡隻剩下這個念頭在瘋狂盤旋，可還是鎮定的說道：“我自首，保護我，你們會知道更多……”
可是額頭上的紅點卻並不給他說更多的機會了。
砰——
諸星登誌夫倒在了自己的辦公桌前。
那聲音清脆、冰冷，宣告著一個時代的終結。
同一時間，諸星登誌夫位於東京都心頂級安保社區的私邸，也迎來了同樣的“客人”。
由警視廳監察室和刑事部抽調的精銳、在小田切敏郎親自監督下組成的特彆行動隊，在出示了由白馬總監緊急簽發的搜查令後，強行突破了那扇看似堅不可摧的合金大門。
豪宅內一片狼藉。驚慌失措的家人被集中控製。
行動隊員如同精準的梳篦，細致而高效地搜查著每一個角落。
書房內，技術專家正在破解一個嵌入牆壁的隱藏式保險櫃。
當櫃門被強行切割打開時，裡麵露出的並非金銀珠寶，而是幾份紙質檔案袋、幾塊加密硬盤，以及……一把擦拭得鋥亮、卻從未在諸星登誌夫公開配槍記錄中出現過的定製版伯萊塔手槍。
硬盤被迅速接入專用設備解密，屏幕上數據流飛速滾動。一份份加密的通訊記錄、資金流向表、甚至是他與某些組織中層人員秘密會麵的模糊照片被提取出來。
鐵證如山！
廢棄的地下車庫裡，空氣依舊彌漫著機油、灰塵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但那股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絕望感，卻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悄然抹去。
電腦上的數據流被緊急插播的新聞畫麵取代。
“……警視廳發言人剛剛召開緊急新聞發布會，宣布此前針對鬆田陣平警部補、萩原研二先生簽發的通緝令，係在關鍵證據被惡意蒙蔽、案情遭到嚴重誤導的情況下倉促發出。
經公安委員會、警視廳總監辦公室及特彆調查組聯合複核，現已確認該通緝令所涉指控嚴重失實……”
新聞主播的聲音字正腔圓，清晰地回蕩在寂靜的車庫裡。
“……原警視長諸星登誌夫，因涉嫌嚴重職務犯罪、叛國罪、謀殺罪未遂）及與跨國犯罪組織勾結等多項重罪，已於今日淩晨被公安部門批準逮捕，逮捕過程中因故身亡，詳細案情正在進一步深入調查中……”
畫麵切換，是小田切敏郎率領特彆調查組人員搜檢彆墅的畫麵。
“啪嗒。”
諸伏景光手裡那把被當做機械念珠的手槍，從手裡滑落下來，掉在他沾著灰塵和乾涸血跡的褲子上。
“因故身亡……”萩原想了想說道，“走火了？”
諸伏景光搖頭：“不，應該是被組織滅口了。”
“可惜了他肯定知道很多內幕。”鬆田暗歎。
“不過，我們馬上就會被恢複身份，正常生活了。還真是有驚無險。”萩原樂觀的說。
諸伏景光好似失了魂，隻是定定地看著屏幕上的報道，藍色的眼眸深處，翻湧著極其複雜的情緒。
“總感覺不會這麼……簡單？”他喃喃自語。
彎腰撿起自己的手槍，用柔軟的毛巾擦拭著槍上沾染的灰塵。
鬆田陣平看到諸伏景光的狀態，他的聲音恢複了慣有的、帶著點不耐煩的腔調，卻掩不住那份輕鬆，轉移話題道：“景老爺彆太緊張了，端掉諸星登誌夫對警視廳也是一件大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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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警視廳！”萩原研二猛地從地上彈起來，動作大得牽動了身上的淤傷也渾不在意。
他臉上的笑容如同衝破烏雲的陽光，瞬間點亮了整個昏暗的空間，紫灰色的眼眸裡閃爍著劫後餘生的明亮光彩。
“景老爺沒準兒能借機解決身份問題，重新回到警察隊伍！”
他誇張地張開雙臂，像是要擁抱這來之不易的自由空氣，隨即又笑嘻嘻地轉向靠坐在行軍床邊的白木，眨了眨眼。
“對吧，西拉醬？到時候想吃什麼儘管說！讓景老爺買單！”
白木依舊靠在冰冷的牆壁上，躲在地下車庫這幾天，他幾乎是吃了睡，睡了吃。
雖然依然軟綿綿的沒力氣，但是精神反而比之前好上不少。
他微微偏過頭，灰藍色的眼眸安靜地映著電視屏幕的光，也映著萩原和鬆田鮮活的身影。
他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唇角牽起一絲極其細微、卻真實存在的柔和弧度。
“嗯。”聲音很輕，像羽毛拂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卻也有著卸下重負後的安寧。他下意識地，朝著鬆田的方向，極其輕微地挪動了一下身體。
“萩原，我剛醒來就聽見你又騙吃騙喝！”伊達航洪亮的笑聲突然響起，打破了那份帶著點劫後餘傷感的寧靜。
他不知何時已經撐著坐了起來，胸口的繃帶下隱隱透出血色，但那張剛毅的臉上卻充滿了酣暢淋漓的痛快，濃眉飛揚，虎目圓睜，仿佛胸腹間的傷痛都在這笑聲中減輕了大半。
“班長，小心點，你也不想娜塔莉擔心吧？”萩原上前扶著伊達讓他坐穩靠好，不讓他亂動。
“我這一覺睡得真好，醒來一看不僅乾掉了敵人，景光也可以恢複自己的身份。簡直是躺贏啊！”他用力揮了一下拳頭，牽動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卻依舊笑得開懷。
車庫內充滿了戰友們劫後餘生、沉冤得雪的暢快氣息。
諸伏景光，依舊靜靜地坐在稍遠一些的陰影裡，背對著眾人。
他看著電視屏幕上反複播放的新聞畫麵，看著“諸星登誌夫下台！身亡！”的字幕。
沒有人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也沒人看到他垂在身側的雙手，正無法抑製地、極其劇烈地顫抖著。
恢複自己的身份走在陽光下.......嗎？
他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口氣息仿佛吸進了肺腑的最深處，帶著鐵鏽和塵埃的味道，也帶著陽光穿透雲層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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