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港區混亂的槍聲和爆炸聲被遠遠甩在身後,如同隔著一個世界。
白木攬著庫拉索,以一種近乎空間跳躍般的異常速度穿梭在米花町夜晚的街巷陰影中。
庫拉索隻感到風聲在耳邊呼嘯,周圍的景物模糊成一片流動的光色,強烈的失重感和眩暈感不斷襲來。
她勉強睜著眼,看著身邊這個救下自己的白發青年。
他的側臉在飛速掠過的光影中顯得異常平靜,甚至可以說是冷漠,但那灰藍色的眼眸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劇烈地沸騰、燃燒,仿佛平靜海麵下的火山即將噴發。
他的體溫低得嚇人,透過薄薄的毛衣傳遞過來,不像活人,更像一塊溫潤的玉石。然而,在這冰冷的觸感之下,庫拉索卻敏銳地感知到一種極度不穩定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正從他體內不斷逸散出來。
“你還好嗎?”庫拉索的嗓子有些乾,她感覺自己說出的話也有些乾。
白木低頭看著庫拉索正在流血的大腿。
庫拉索訕訕地低下了頭。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是第一次見麵,但有種被說教的感覺。
幾分鐘後,萩原偵探事務所所在的公寓樓已然在望。
白木的速度絲毫沒有減緩,兩個人沒有走正門。
他攬緊庫拉索,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融入大樓側麵的陰影,下一刻,竟直接出現在了三樓事務所緊閉的陽台門外。
鎖舌發出極其輕微的“哢噠”聲,仿佛被無形的鑰匙撥動,陽台門悄然滑開。整個過程快得超出了常理認知,庫拉索甚至沒看清他是如何做到的。
“我回來了。”他的聲音平靜無波,仿佛隻是出門散了個步,而不是剛從兩名代號殺手和狙擊小組的圍捕下救回一個重傷員。
鬆田陣平正焦躁地在客廳裡踱步,手機貼在耳邊,顯然正在和誰通話。聽到動靜,他猛地回頭。
看到白木以及他臂彎裡那個渾身是血、臉色慘白、異色雙瞳因虛弱和震驚而顯得有些渙散的庫拉索時,鬆田的瞳孔驟然收縮。
“高明哥,人回來了,讓人來接吧。我先掛了。”他語速極快地對著電話說了一句,立刻掐斷通訊,大步衝了過來。
“西拉!你……”鬆田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白木身上,急切地上下掃視,確認他是否受傷。
當看到白木衣物完整,身上似乎沒有新增的傷口時,他才稍微鬆了口氣,但眉頭依舊緊鎖,視線轉向幾乎站不穩的庫拉索,“怎麼回事?她怎麼傷成這樣?你們遇到伏擊了?”
“嗯。基爾,愛爾蘭,基安蒂,科恩。”白木簡單地報出四個代號,同時小心翼翼地將庫拉索扶到沙發上坐下。
他的動作依舊穩定,但若是仔細觀察,會發現他指尖的膚色似乎比平時更加蒼白透明了幾分,仿佛玉石下的微光正在變得不穩定。
鬆田聽到這四個名字,倒吸一口涼氣,鳧綠色的眼眸中瞬間燃起後怕和怒火:“四個代號成員?!你一個人對四個?!你……”
剛接到高明哥的求援電話,白木就瞬移離開了事務所。鬆田根本跟不上白木的速度,但是他自己也是腦域開發者,知道白木的實力。隻是擔心白木的身體,擔心他的身體承受不了那麼強大的精神能量。
他想質問白木為什麼不呼叫支援,為什麼不等他,但看到白木那平靜無波的臉和庫拉索奄奄一息的狀態,又把話咽了回去。現在不是爭論這個的時候。
“她需要急救。左腿槍傷失血過多,額頭撞擊傷,還有手臂被子彈擦傷。”白木陳述著,轉身走向儲物間去拿備用的急救箱。
然而,就在他轉身邁出第二步的瞬間——
“噗——!”
一聲壓抑的、仿佛什麼東西從內部爆開的悶響。
走在前麵的鬆田猛地回頭。
隻見白木的身體劇烈地晃了一下,一隻手猛地撐住了旁邊的牆壁才勉強站穩。
他低著頭,銀白色的發絲垂落,遮住了他的表情。但一縷刺目的鮮紅,正從他蒼白的唇角溢出,蜿蜒而下,滴落在他米白色的高領毛衣上,迅速暈開一小片觸目驚心的暗紅。
“西拉!!!”鬆田的心臟幾乎停跳,一個箭步衝回去扶住他,聲音因極致的驚恐而變調。
白木抬手,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看著手背上那片猩紅,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極淡的、近乎無奈的了然。
果然,還是太勉強了。96的腦域開發度對身體的負荷遠超想象,剛才為了救下庫拉索而強行催動的那些超越物理規則的能力,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打破了他體內那股危險力量的平衡。
更可怕的變化隨之發生。
鬆田驚恐地看到,白木撐在牆上的那隻手,皮膚下的骨骼輪廓似乎正在變得……模糊?
就像是高溫下的蠟像,邊緣正在極其緩慢地軟化、失去清晰的形態!不僅僅是手,他整個人的身體輪廓都開始出現一種微妙的、不穩定的波動,仿佛下一秒就要失去固有的人形,融化成一灘無形的物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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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白木發出一聲極其輕微的、壓抑著痛苦的悶哼。
他能感覺到體內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都在沸騰,構成他存在的物理規則正在被過於龐大的信息流和能量撕碎。
意識依舊清明甚至超越以往地洞察著一切,他能夠清晰地看到構成他手臂的分子鍵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斷裂、重組、再斷裂,秩序崩壞,物理形態的穩定性正在被內部狂暴的能量洪流徹底衝垮。
他的手指還按在牆上,但指尖的輪廓已經開始模糊、拉絲,像高溫下的聚合物,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流動的質感,仿佛下一秒就要滴落。
不是比喻,是物理意義上的、失去形態的融化。
像一個冰雕被置於烈日下,但他無法昏迷,無法麻木,隻能清醒地、一絲不苟地體驗著這個過程。
他的意識如同一台被鎖死在駕駛艙的精密儀器,眼睜睜看著飛船在眼前一寸寸解體,感受著每一個螺絲脫落、每一塊裝甲剝離的震顫,卻無法做出任何有效操作,隻能記錄下所有崩潰的數據。
這種對自我消亡的、極度清醒的旁觀,遠比任何純粹的疼痛更加摧殘心智。
鬆田陣平的表情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