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偵探事務所內,白木猛地從沙發上彈開,仿佛被無形的電流擊中。那一下劇烈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讓他幾乎無法維持坐姿,向前踉蹌一步,單手狠狠撐在冰冷的茶幾麵上,指節瞬間用力到泛白。
來了!
陰險、宏大的“世界意識又一次撥動了命運的弦,又一次試圖強行修正“錯誤”。是諸伏那邊留下的信號被影響了。
身體已經先於意誌做出了反應。
灰藍色的眼眸深處,那針尖般的銀芒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瘋狂閃爍,幾乎要吞噬掉整個虹膜!周身的空氣開始發出細微的、高頻的震顫嗡鳴,茶幾上的水杯蕩開一圈圈漣漪。
他不再壓製,不再權衡!體內那與世界意識乾擾不斷衝突的cph4能量,如同決堤的星河,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態奔湧而出!
他將自己的意誌,將自己的“存在”,化作一柄逆斬命運的利劍,強行貫入那冥冥中的因果連線!
“給我……停下!!!”
“呃——!”劇烈的消耗和反噬瞬間襲來,眼前陣陣發黑,喉頭湧上強烈的腥甜感。但他死死咬著牙,牙齦幾乎要滲出血來。
他的“力量”穿透空間的阻隔,精準地“按”在了那個即將爆發的炸彈之上!並非拆除,並非乾擾其結構,而是以一種更根本、更近乎規則層麵的方式,強硬地、短暫地“命令”它——靜止!
幾乎是同一瞬間,在遙遠地下基地的“假白木”,正為世界意識的插手而暴怒,他同樣感知到了那針對諸伏景光的致命殺機。
他絕不允許世界意識在此刻以這種方式抹殺“棋子”!這打亂了他的劇本,挑釁他的權威!
於是,在摁下炸彈控製器的同時,同樣磅礴、卻更加冰冷徹骨的意誌,也猛地降臨在那枚炸彈之上!他的方式更為粗暴,如同用絕對零度瞬間凍結一切物理化學反應,強行將爆裂的能量扼殺在萌芽狀態,將其“存在”的狀態強行鎖定在爆炸前的一瞬!
兩股同樣強大、卻源自不同意誌與根源的力量,在當事人均不知情的情況下,於那枚小小的炸彈內部,完成了第一次並非合作的“合作”!
它們沒有融合,甚至相互排斥、衝突,如同兩道性質相反卻同樣狂暴的電流狠狠對撞!
但在這一刻,它們的目的一致——阻止爆炸!
於是,在那廢棄倉庫裡,出現了那詭異到極點的一幕:倒數歸零,指示燈卻莫名黯淡,所有化學反應和能量釋放被兩股蠻橫的外力強行扼製、中和,最終歸於死寂。
“噗——!”
萩原偵探事務所內,白木再也支撐不住,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殷紅的血液濺落在淺色的地毯上,觸目驚心。
身體脫力地向前軟倒,額頭抵在冰冷的茶幾玻璃上,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五臟六腑針紮般的劇痛。
世界意識的反彈和他自身力量的過度透支,幾乎要將他徹底撕裂。
他不知道另一股力量的存在,隻以為是自己強行對抗世界意誌付出的慘痛代價。他閉著眼,艱難地調息,試圖平複體內翻江倒海的混亂。
過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又或許隻是幾分鐘,他顫抖的手摸索到沙發上的薄毯,用力攥緊,借助那一點微薄的實感支撐著自己重新坐直身體。
他將頭埋在薄毯子裡,柔軟的珊瑚絨軟軟的蹭著他的下頜。洗滌劑的味道讓他逐漸平息下來。
是的他又一次的突破了。
99。
不需要係統的播報,他已經察覺到了身體裡的變化,就在剛才,他甚至不是通過乾擾信號來阻止的爆炸而是通過“規則”。
身體裡的各個器官都開始崩潰,肉體無力負擔這樣強大的意識。
代價是毀滅。
最先出現異常的是感官。世界的聲音變得扭曲而尖銳,窗外的車流聲像是金屬刮擦著耳膜,陽光透過眼皮變成一片灼熱而混亂的光斑。觸覺變得過分敏感,毯子的纖維仿佛一根根針,刺穿著他的皮膚。嗅覺裡,原本淡淡的洗滌劑香味變得濃烈刺鼻,甚至能分辨出其中每一種化學分子的氣味,混合著他自己鮮血的鐵鏽味,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氣味。
緊接著是失控的能量。體內原本就如脫韁野馬般的cph4能量,此刻徹底失去了約束,如同失控的核反應堆,在他經脈血肉中橫衝直撞。
所過之處,細胞被狂暴地撕裂、重組、再撕裂,帶來一種遠超任何物理創傷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劇痛。他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鮮血被薄毯吸收,逐漸變得沉重,卻絲毫無法緩解那從骨髓深處蔓延開來的灼燒感和撕裂感。
“呃……啊……”壓抑不住的痛楚呻吟從喉間溢出,破碎而沙啞。他蜷縮在地上,將頭埋在珊瑚絨之中,身體不受控製地痙攣,像一隻被無形之手捏住的昆蟲,進行著最後的掙紮。
器官的衰竭如同多米諾骨牌般接連發生。心臟像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跳動得忽快忽慢,時而如同擂鼓,時而又微弱得幾乎停滯,強烈的窒息感陣陣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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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部像破舊的風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和嘶啞的雜音,汲取的氧氣卻遠遠不足以供應正在瘋狂燃燒的身體。視野開始出現大片的黑斑和閃爍的扭曲影像,那是視覺神經和大腦皮層正在崩潰的征兆。
他能清晰地“看”到,或者說感知到,自己的身體正在從內部瓦解。肌肉纖維斷裂,骨骼變得脆弱,內臟器官以驚人的速度失去活力,蒙上一層死亡的灰敗。皮膚表麵,細密的血管開始破裂,滲出點點血珠,尤其是眼眶周圍,一片駭人的青紫,仿佛戴上了一副死亡的麵具。
這就是極限了嗎?這就是……強行觸碰“規則”、逆天而行的代價?
在一片無邊無際的痛苦和逐漸吞噬意識的黑暗中,一個冰冷而熟悉的聲音,如同從極遙遠處傳來,又像是直接在他瀕臨破碎的識海中響起:
【檢測到宿主生命體征急劇下滑,細胞崩潰速率超過閾值。進化度:99。警告:生命形式即將發生不可逆轉變。】
【同步監測:世界線修複進度:98.99。因宿主近期係列乾預行為,gse世界線修複能量)被動汲取效率超常,已累積相當額度。】
【選項生成:可利用已汲取gse能量,強行對衝cph4狂暴效應,逆轉細胞崩解進程。結果:進化終止,生命形式穩定於當前人類基準線。cph4殘留影響可控,宿主可回歸“正常”人類生活。】
【執行此選項,需默認放棄對當前世界線關鍵節點鬆田陣平、諸伏景光等)的後續主動乾預。係統將接管剩餘gse,完成最終修複閉環,確保世界線穩定收束。】
【請問宿主,是否確認執行“歸一”協議?】
回歸“正常”……
像多年前從組織實驗室、從那個冰冷絕望的孤兒院逃出來時一樣,切斷所有聯係,抹去所有痕跡,成為一個真正的“幽靈”,獨善其身。
這個選項,像是一塊巨大的、冰冷的磐石,投入白木沸騰燃燒的意識之海,瞬間激起滔天巨浪,卻又帶來一種致命的、誘惑的平靜。
放棄掙紮,放棄這無時無刻不在吞噬他的痛苦,放棄這仿佛與整個世界為敵的沉重負擔……隻要他點頭,這一切煎熬都可能結束。他可以像一個真正的逃兵,消失在所有人的記憶裡,或許……還能擁有一個模糊的、平凡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