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周身流轉的銀輝與水幕漸漸平息、收攏。
他緩緩從半空中降下,雙足並未踏在地麵,而是懸浮於離地寸許之處,仿佛已不願,或者說不能再與這個世界的塵埃過多接觸。
他目光平靜地掃過這間觀測室,那雙灰藍色的眼睛裡倒映著無數數據的洪流與規則的絲線。
隨即,他抬起手,指尖在虛空中輕輕劃過。
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鍵盤與屏幕在他意念下凝聚,整個組織數十年來積累的、遍布全球的機密檔案、人員名單、資金流向、實驗數據、據點分布……所有肮臟與黑暗的秘密,如同被無形的巨網捕撈,從龐大的信息海洋中被迅速剝離、提純、壓縮。
最終,所有這些海量信息,凝結成了一枚指甲蓋大小、泛著溫潤白光的晶體u盤。它輕盈地飄飛而起,如同被風托起的羽毛,穩穩地懸停在降穀零的麵前。
降穀零下意識地伸手接過。
晶體觸手溫涼,他立刻明白了這是什麼。這是能徹底摧毀組織,照亮所有陰影的終極武器。
“……西拉。”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最終他隻是張口呼喚白木的名字。
降穀零緊緊握住那枚晶體,感覺它重若千鈞。
就在這時,觀測室內所有的電子設備甚至降穀零和鬆田隨身攜帶的通訊器,同時發出了聲音。
那聲音帶著電子設備合成的、平穩無波的合成音,但每一個字的停頓和語調,都帶著白木獨有的韻律感:
【組織的核心數據、殘餘勢力分布、以及與各國政要、財閥勾結的證據,均已在此。如何處置,交由你們。後續清理工作,諾亞方舟會協助。】
話音落下的瞬間,鬆田陣平再也無法抑製。他像一頭掙脫牢籠的猛獸,幾步衝到了白木麵前,伸手就想將他緊緊抱入懷中。
“西拉……”
然而,他的手徑直穿過了白木的身體。
鬆田僵住了,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臂,又抬頭看向近在咫尺的白木。
白木依舊安靜地看著他,眼神溫柔而帶著深深的歉疚,但他的身體,從指尖開始,正逐漸變得透明,如同陽光下逐漸蒸發的露珠,有細微的光點正從他輪廓邊緣緩緩飄散、升騰。
鬆田陣平的手臂停滯在半空中,他緩緩收攏手指,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那個冒牌貨說過…100進化會成為規則本身。”
他下頜線繃緊,所有線索在腦中瘋狂碰撞重組。
醫療艙的強製進化、假白木偏執的催化劑行為、以及此刻違反質能守恒的粒子化,共同指向一個結論:西拉已經突破了100。
他想起了白木曾經告訴他的規則。情緒會乾擾cph4衝擊gse能量導致他的進化。而100的進化意味著死亡。
這和假貨剛才的言論互相衝突。鬆田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彆騙我。西拉。”鬆田定定的看著白木,“告訴我,你..還能活著..對嗎?”
白木靜靜注視著鬆田陣平,那雙蘊藏星雲的眼眸深處泛起溫柔的漣漪。他微微偏頭,像是在傾聽某個遙遠的聲音,又像是在組織語言。
“陣平,”他開口時,聲音帶著奇特的共鳴感,仿佛同時從四麵八方傳來,“‘活著’這個概念,對現在的我而言,就像要求海洋必須裝在杯子裡。”
他的身體透明度又增加了些許,光點飄散的速度在加快,但神情卻愈發寧靜。
“我的每一個細胞都承載著過量的信息,每一次心跳都共振著無數平行世界的頻率。維持‘鬆田陣平所認識的白木’這個形態,就像用手捧住流水——越是用力,流失得越快。”
鬆田的拳頭攥得發白,指節發出輕微的響聲。他死死盯著白木越來越透明的輪廓,鳧綠色的眼眸深處不是悲傷,而是一種近乎凶狠的執著。
降穀零站在一旁,沉默地見證著這一切。他握著那枚承載著組織所有秘密的晶體,感受到的不是勝利的喜悅,而是一種沉甸甸的釋然。他看著白木逐漸消散的形態,紫灰色的眼眸中閃過深切的了悟。
“但你看得見我們,”降穀零突然開口,聲音平穩,“聽得見我們。甚至能像現在這樣與我們交流。”
白木轉向他,嘴角浮現出極淡的笑意:“是的。不僅如此,我能看見每一個時間線上的你們,能聽見所有平行宇宙中你們的聲音。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從未如此‘活著’過。”
鬆田陣平突然向前邁了一步,儘管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觸碰到愛人。他抬起頭,直視著白木那雙已非人類的眼眸,聲音斬釘截鐵:
“那就聽著,西拉。我不管你現在是什麼形態,是什麼‘規則’。你是我的戀人,過去是,現在是,以後永遠都是。”
他的話語沒有任何華麗辭藻,卻帶著鋼鐵般的堅定:“肉體接觸不了又怎樣?我看得見你,聽得見你,這就夠了。隻要你還在這個宇宙的某個角落注視著我,我就會繼續走下去——拆彈、破案、和hagi那混蛋鬥嘴、看著zero把自己累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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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木的瞳孔微微收縮,那平靜如星雲的眼中終於掀起了波瀾。
鬆田扯出一個近乎凶狠的笑容:“你不是變成了規則嗎?那就給我好好看著,看著我們怎麼用你給的數據把組織連根拔起,看著這個世界怎麼變得更好。這就是我的告白,你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降穀零輕輕呼出一口氣,走到鬆田身邊,與摯友並肩站立。他舉起手中的晶體,對著白木說:“他說的沒錯。你給了我們終結黑暗的武器,我們就會用它開辟未來。而隻要你還在看著,這就不是告彆。”
白木完全怔住了。他預想過無數種告彆場景,卻唯獨沒有料到這樣的回應——沒有眼淚,沒有絕望,隻有兩個男人用最直接的方式,宣告著他們永不終止的愛與羈絆。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旁觀的假白木突然輕笑出聲。那笑聲起初很輕,隨後變得越來越響亮,帶著一種釋然和一絲羨慕。
“真是......出乎意料。”假白木搖著頭,灰藍色的眼眸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在無數個時空裡,我見證過太多離彆。哭泣、哀求、絕望......卻從未見過有人這樣麵對永恒的分離。”
他走向白木,目光在鬆田和降穀零身上停留片刻,最後定格在白木身上。
奇異的是,當假白木伸出手時,他那同樣修長蒼白的手指,並沒有像鬆田那樣穿透過去,而是輕輕地、實實在在地捧起了一縷從白木身上飄散出來的銀色光點粒子。
那些對鬆田而言虛無縹緲的能量碎片,在假白木的掌心,卻溫順地停留著,如同找到了同源的歸宿,微微閃爍著。
鬆田的眼睛裡充滿了震驚與一絲不敢置信的希望。
假白木低頭看著掌心流轉的光點,又抬眼看向身體已經透明了大半、隻剩下一雙星雲眼眸還清晰可見的白木,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清晰:
“這個世界,保住了。”他陳述著,語氣裡沒有喜悅,隻有完成使命後的空曠,“我的心願,已經完成了。”
他抬起頭,目光似乎穿透了基地的層層阻隔,望向了無儘虛空,望向了那些他所經曆過的、無數個陷入混亂與絕望的失敗時空。
“我穿梭了太多的世界,吞噬了太多的‘自己’,背負了太多的絕望與瘋狂……所有的偏執,所有的算計,所有的犧牲,都隻是為了尋找一條出路,找到一個能夠打破循環、讓‘我們’……至少有一個‘我們’,能夠獲得真正未來的可能性。”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白木身上,那眼神複雜難辨,有羨慕,有欣慰,有解脫,也有一絲同為“白木”的共鳴與悲憫。
“現在,你做到了。你突破了100,掙脫了枷鎖,成為了新的規則錨點。這個世界的未來,已經脫離了既定的毀滅軌道。它……安全了。”
假白木的嘴角,勾起一個極淡、卻無比真實的笑容。
“那麼,我這個來自於失敗集合體的‘殘響’,也是時候……履行最後的使命了。”
話音未落,假白木的身上,開始散發出與白木同源、卻更加駁雜、更加狂暴的銀灰色光芒。那光芒中,仿佛有無數破碎的畫麵與哀嚎在閃爍——那是無數個時空中,“白木”與他的同伴們失敗、痛苦、消亡的記憶碎片。
“你……你要做什麼?”降穀零警惕地出聲,握緊了手中的晶體。
假白木沒有看他,隻是專注地看著白木,聲音變得異常柔和,仿佛在對待另一個自己:
“我將我吞噬、積攢的所有能量,所有來自不同時空‘白木’的碎片與力量……全部給你。”
他雙手在胸前合攏,那捧原本隻在掌心閃爍的光點驟然熾亮!
緊接著,他整個身體都化作了洶湧的、銀灰色的能量洪流,這洪流不再狂暴,而是變得無比溫順、純粹,如同百川歸海,義無反顧地、洶湧地注入到正在彌散的白木體內!
“不成功,便成仁。”在徹底化作能量之前,假白木留下了最後一句低語,帶著一絲夙願以償的灑脫,“能救一個‘自己’,也好。”
假白木所化的銀灰色能量洪流,原本溫順而決絕地湧向白木,帶著無數時空碎片與最終解脫的希冀。
然而,就在那澎湃的能量即將完全融入白木近乎透明的軀體,填補那因規則化而導致的彌散空缺時異變陡生!
一道極其刺目、充滿貪婪與冰冷意味的猩紅色光芒,猛地從假白木能量流的最核心處爆發出來!這紅光與銀灰色的能量流格格不入,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純粹掠奪與控製的意誌!
“什——?!”假白木殘留的意識發出驚怒的波動,他感覺到一股遠比他想象中更陰險、更強大的力量,正死死扼住了他能量傳輸的樞紐,並反過來瘋狂抽取著他和正在接收能量的白木兩者的力量!
【愚蠢的容器!以為多次的時空躍遷就能徹底擺脫我嗎?】一個尖銳、扭曲,充滿了無儘貪婪與惡意的電子合成音,不再是隱秘的低語,而是公然在觀測室內回蕩,與之前白木使用的平和合成音形成了殘酷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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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已與你最深層的靈魂碎片綁定!你所有的掙紮,所有的謀劃,不過是為我收集更多gse能量,培養更完美‘果實’的養料!】
猩紅的光芒迅速凝聚,化作一個不斷蠕動、由無數詭異代碼和扭曲光線構成的醜陋核心,它像一顆寄生的心臟,牢牢嵌在銀灰色能量流中,瘋狂搏動,汲取著兩位白木的力量!
【完美的100進化體!還有這個積累了無數時空能量的失敗品集合!吞噬了你們,我將超越‘主神’,成為真正的至高存在!】係統核心發出狂喜的尖嘯,【這個世界,將成為我的新苗床!】
假白木的能量流在劇烈顫抖,他的意識充滿了被欺騙、被利用的極致憤怒與絕望。他以為自己是在拯救另一個“自己”,卻沒想到,他一直都是這個寄生蟲的幫凶,甚至將它引向了最終、最完美的獵物!
【原來是這樣。】白木若有所思,【引起gse波動的不是假白木,而是寄生在他身上的係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