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光陰,轉瞬即逝。
朝陽峰,青陽宗內門主峰之一,平日裡雲霧繚繞,仙鶴翔集,乃是傳功、議事、舉行重大典禮之所。今日,更是鐘鳴鼎沸,霞光萬道。
巨大的漢白玉廣場之上,近百名新晉內門弟子身著統一的青色雲紋道袍,肅然而立。這些皆是此次通過正常途徑考核,或是積累足夠貢獻晉升的弟子,個個氣息精悍,眼神銳利,帶著初入內門的興奮與傲然。
石峰與沈月站在人群靠前的位置,顯得頗為醒目。不僅因為他們是破格晉升,更因為關於秘境的種種傳聞,早已讓他們成為了焦點中的焦點。無數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射而來,好奇、審視、嫉妒、不服……種種情緒交織。
石峰麵色平靜,目光淡然地掃過前方高台。那裡,端坐著數位氣息淵深如海的身影,皆是內門各峰有權有勢的長老。雲鶴真人亦在其中,對他微微頷首。
沈月則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仿佛周遭一切與她無關,隻有偶爾掠過石峰時,眸中會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思索。
典禮由一位德高望重的傳功長老主持,無非是勉勵新弟子勤加修煉,恪守門規,光耀宗門之類的套話。台下弟子雖恭敬聆聽,但心思大多已飛到了接下來的環節——各峰長老擇徒!
這才是入門小典的重頭戲!若能得長老青睞,收入門下,便等於有了靠山與指路明燈,修行之路將順暢無數。
“……望爾等謹記門規,勤修不輟,揚我青陽威名!”傳功長老話音落下,目光轉向高台,“下麵,請各峰長老考量。”
廣場瞬間安靜下來,落針可聞。所有新弟子都屏住了呼吸,眼神熱切地望向高台。
一位麵容枯槁、眼神卻銳利如鷹的赤袍長老率先開口,聲若洪鐘:“老夫乃烈陽峰首座,烈炎!專精火係道法,需心誌堅毅、性情如火之弟子!你,你,還有你,可願入我烈陽峰?”
他隨手點了三名在考核中表現出火係天賦的弟子。那三名弟子大喜過望,連忙出列拜謝。
緊接著,一位氣質溫婉、周身繚繞著草木清氣的女長老也開口,她是百草峰的長老,挑選了幾名在丹道或木係法術上有潛質的弟子。
隨後,銳金峰、玄水峰、厚土峰……各具特色的長老紛紛開口,挑選著心儀的弟子。能被選中的,無不歡天喜地,未被選中的,則麵露失望,卻也不敢多言。
很快,場中未被選中的弟子已不足二十人。石峰和沈月,赫然在列。
眾人的目光更加集中在他二人身上。以他二人在秘境中的表現,尤其是沈月的星辰靈體,按理說應是各峰爭搶的對象才對,為何至今無人問津?
氣氛,變得有些微妙和壓抑。
高台上,幾位尚未開口的長老,目光在石峰和沈月身上流轉,帶著審視與猶豫。
終於,一位麵容古板、氣息沉凝如嶽的灰衣長老緩緩開口,他是刑律峰的長老,鐵閻羅。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首先落在石峰身上:
“石峰,你於秘境之中,臨危應變,破壞邪陣,於宗門有功,此點,宗門已有賞賜,擢升內門。”
他先是肯定了石峰的功勞,但話鋒隨即一轉,語氣變得嚴厲:“然,你根骨不明,所修之力駁雜詭異,非仙非魔,有違常道!更與那‘寂滅’邪力有所沾染!此等道途,凶險難測,稍有不慎,便墜魔道,為禍蒼生!我刑律峰,執宗門法度,不容此等不確定之因素!”
他竟是直接點出石峰力量的“異常”,並以此為由,明確表示了拒絕!甚至隱隱有警告之意!
台下頓時一片嘩然!雖然眾人對石峰的力量有所猜測,但被刑律峰長老如此當眾點出並定性,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石峰眼神微冷,卻並未出聲辯解。他早已料到會有此局麵。
鐵閻羅說完,目光又掃過沈月,語氣稍緩,但依舊帶著審慎:“沈月,星辰靈體,天賦絕世。然你與石峰同行,關係匪淺。其道途不明,望你好自為之,莫要自誤。”
他竟連沈月也一並敲打!
沈月神色不變,隻是清冷的眸子深處,掠過一絲寒意。
鐵閻羅的表態,仿佛是一個信號。接下來幾位尚未開口的長老,也紛紛出言,或委婉或直接地表示,對石峰的道途存疑,暫不考慮收錄。甚至連對沈月,也因她與石峰的“關聯”而變得猶豫起來。
場麵,一時間尷尬到了極點。
兩位在秘境中立下大功、天賦絕倫的新晉內門,竟在入門小典上,麵臨著無人問津的局麵!
台下,一些原本嫉妒的弟子,此刻臉上已忍不住露出幸災樂禍的神色。就算你立了功又如何?沒有長老願意收你,在內門也將寸步難行!
雲鶴真人坐在台上,眉頭微皺,似乎想說什麼,但看了看其他幾位態度明確的長老,最終化作一聲無聲的歎息。他雖欣賞石峰,但刑律峰鐵閻羅的話代表了宗門內相當一部分保守派的聲音,他也不好強行違背。
難道真要如此?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塵埃落定,石峰與沈月將成為內門中無師自通的“野路子”時——
一個略顯慵懶,卻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如同滾雷般自天邊傳來,瞬間響徹整個朝陽峰廣場:
“哦?無人敢要?正好,我星隕峰,缺個能折騰的弟子。”
“這兩個小家夥,我王玄,要了。”
話音未落,一股磅礴浩瀚、仿佛能容納周天星辰的恐怖威壓,驟然降臨!一道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現在高台最中央的空位上,懶洋洋地坐了下來。
那是一個身著寬大星辰道袍,頭發隨意披散,麵容看起來隻有三十許,眼神卻深邃如同萬古星空的中年男子!
他甫一出現,連高台上那些長老,包括鐵閻羅在內,臉色都是微微一變,起身拱手:“王師兄!”
台下眾弟子更是心神劇震!
王玄?星隕峰?那位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連宗門大事都經常缺席的……星隕峰主?
他竟然親自來了!而且開口,便要同時收下石峰與沈月!
石峰猛地抬頭,看向那高台上懶散而坐,卻仿佛是整個天地中心的男子,心中掀起波瀾。
沈月清冷的眸中,也第一次露出了明顯的訝異。
星隕峰主王玄,目光掃過台下怔立的石峰與沈月,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怎麼?小子,丫頭,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