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這一刻徹底安靜了,身旁的一切都停了下來。
心痛、麻木、憤怒、怨恨、心碎、絕望……
無數負麵的情緒在這一刻化作濃濃的養分,滋養那顆黑暗破滅的種子。
無儘黑暗中的最後一抹光亮,也終於開始慢慢的消散。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我最敬重的老師毀滅了我!
我最深愛的男人拋棄了我!
兩個在我生命中舉足輕重的人,親手把我推向無底的深淵!
就連現在,這世間上唯一一抹光亮,這世上唯一一個,能讓我真正微笑的小家夥……
那個將我心中的黑暗漸漸照亮的人,也選擇背叛我……
我本心向光明,就在我最絕望的時候,在我的心中,也依舊相信這世間的美好。
可是,為什麼呀?
為什麼你們,一個個的都要拋棄我?要將我心中燃起的希望一次又一次的碾碎。
為什麼?在給我帶來活下去的希望後,不願意站在我這一邊?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在聲嘶力竭的怒吼聲中,星河那如精靈般乖巧的身影,是如此的讓人厭惡,讓人感到極端的憎恨。
“你不跟我,那就死吧。”
她說話的語氣很是平靜,平靜的宛如死寂一般。
一滴清淚伴隨著這聲話語,從比比東的眼角緩緩落下,她輕輕一揮手,將束縛住自己的繩索掙脫。
原本一片血紅,帶有無儘的仇恨的雙眸,也在這一刻失去了神色,宛如一攤平靜的死水一般。
她接著抬手,伸向前麵正盈盈笑著,身上散發出光芒的小孩兒身影。
虛空之中,仿佛有一張無形的大手將那小孩兒的脖子抓住,她隻微微用力,那雙那無形手掌便開始跟著攥緊。
此時不遠處微笑著的小孩兒,臉上再也看不到一絲一毫的笑意,他開始緩緩伸手,抓向自己的脖頸,看向比比東的目光,浮現出濃濃的痛苦和哀求。
“老師,我好難受啊,你鬆手好不好?”
他好不容易才說出這句話來,一字一句像是從牙縫之中擠出,那最後一個好字,已微弱得不成樣子。
比比東卻像是沒聽到一般,那雙攥著星河脖頸的右手,開始再度用力。
隻聽哢嚓一聲輕響。
小孩兒的脖子被她生生的捏斷,她接著把手一揮,一股無形的力量席卷而出。
隨後,那靜靜懸浮在空中的小孩屍體,化為濃濃的血霧爆開。
將這微不足道的小事做完,比比東緩緩閉上了眼睛,再睜眼時,她回到了至高無上的教皇殿中。
武魂殿所屬,所有強大的魂師皆在她身前跪著,畢恭畢敬的聽她號令。
然而此時此刻,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敵人、朋友、在她眼裡已沒有任何的區彆。
她現在唯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將整個大陸摧毀,將所有視線範圍內的生命,全部泯滅,就從武魂殿的魂師開始。
她再度一揮右手,數十個魂師瞬間爆成血霧。
一場前所未有的殺戮盛宴,正式開始!
而此時此刻,孤身闖入羅刹境域的星河,終於來到了比比東身前。
“老師,老師!”
他滿是焦急的出聲呼喚,比比東卻宛如一個木頭人一般,在玉床上呆呆的平躺著。
那雙絕美無暇,宛若星辰般璀璨的雙眸,早就已徹底的失去了焦距,瞳孔收縮,眼神渙散,便像是一個死去的人一般。
“我來晚了……
怎麼辦,老師迷失在幻境中了!”
星河緊緊皺著眉頭,隨後手印變換,捏出一道破妄術法,點在比比東眉心之上。
然而幾息過後,比比東的眼神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果然沒用!”
星河恨恨咬牙,那雙秀氣的眉毛緊緊地擰在一起。
“該怎麼辦?”
他忍不住在比比東身旁來回的踱步,尋找解決的辦法。
不一會兒後,星河停住了身子,將目光緩緩移到了比比東的身上,又是焦急,又是擔憂的道:
“老師已迷失在幻境當中,想要將老師喚醒,恐怕隻有進入老師的幻境,才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他喃喃自語著,清澈的眼眸之中,浮現出濃濃的心痛與自責。
“老師,我一定會把你從幻境中救出來的!”
隨後,星河將體內最後一絲靈氣催動,一陣印訣比劃間,他的靈魂緩緩從體內升起,飄蕩在比比東身前。
“我來了!”
在心底輕喝一聲,星河控製著自己的靈魂,猛地一下,撞進了比比東的身體。
靈魂剛一進入比比東的腦海,引入眼簾的,便是一望無際猩紅的血色!仿佛置身於一片血海當中。
“這是……什麼?”
星河不由瞪大眼睛,喃喃自語著。
他下意識的往前邁動腳步,一步一步,都踩在無儘的血液之上,一股極為濃烈的腥甜氣息灌入口鼻,差點令他難以忍受的翻吐出來。
他一步一步的向前方踏去,腳下猩紅的鮮血始終沒有斷絕,在這遍及四處的血色之後,星河看見的,是一具又一具,已變得不成人樣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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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的屍體堆積在一起,像是座小山一般。
“屍山……
血海……
老師她到底,經曆了什麼?”
眼前看到的這一幕幕,讓星河的步伐變得蹣跚起來,他微微顫抖著身子,心中那一點點的惡心與難受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心痛,與擔憂之色。
他忍不住的加快了步伐,腳下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越快越快,快得像是一陣風一般。
他不清楚,自己在這恍若人間地獄的幻境中奔跑了多久,待他終於停下步伐時,在不遠處,比比東的身影印入眼簾。
此時在老師身上,仍穿著往常那一身紫色的華貴長袍。
與以前不同的是,此時老師身上的那件長袍,已不再是以前那般高貴華麗的紫色。
它已變的和周圍的環境一般,是深邃到極致的猩紅,宛如被鮮血浸沒的嫁衣一般。
此時在老師的周圍,終於出現了活人的身影,他們有的大哭、有的哀求、有的反抗、有的痛罵。
各種各樣的反應,各式各樣的情景。
無數的淒苦哀求,無數難聽憤恨的話語傳入他的耳中,也傳入老師的耳中。
可老師卻似什麼也聽不見一般,隻緩緩地邁動著步伐,她每踏出一步,隻將纖長的玉手輕輕揮出,便有無數的人在她的手下爆開,化為一團又一團的血霧。
“老師!”
瞧見這一幕的星河立時大聲的呼喚,前麵緩緩前行的比比東聞聲一怔,愣愣的轉過頭來。
肌膚是如雪一般的白皙,衣袍是同血一般的猩紅。
比比東在看見星河之後,眼神依舊沒有絲毫的變化。
她手上的動作亦未停歇,隻輕輕一揮右手,便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裹挾著星河的身子,緩緩移到她身前一丈。
“老師,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星河啊!”
星河喃喃看著比比東,嘶啞著聲音開口道。
“星……河?”
聽到這話的比比東再度愣了愣,正緩緩攥緊的右手,不自覺的鬆了下來。
她一手抓著星河,怔怔的,在原地失神了許久。
終於,她那如死寂一般的眼睛重又出現焦距,默默凝視了星河一眼後,臉上浮現出濃濃的怨恨之色。
她的右手又開始用力的攥緊,讓星河的呼吸變得極為的困難。
她的目光死死的注視著星河,一字一句的出聲問道:
“你不是已經背叛了我嗎?現在又來找我做什麼?難道是想在我的手裡,再死一次?”
她聲音冷漠,臉上的表情也如同萬年寒冰一般。
清冷話音出口的同時,她手上的力道又大了起來,將星河的喉嚨狠狠地攥緊。
但不知為何,雖然心中的憤怒恍若無窮無儘一般,她卻在用力的同時,始終控製住自己的力道,沒有將星河的喉嚨捏碎。
比比東的問題讓星河微愣了下,他用儘全身的力氣,好不容易開口道:
“老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星河什麼時候,背叛老師了?”
“還在裝蒜嗎?”
比比東聞言眯起眼睛,絕美無暇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
她輕輕一彈手指,將一縷紅光點入星河腦海。
立時,她二十年來的記憶,她在幻境當中經曆的一切,都無比清晰地在星河的腦海浮現。
就像是放電影一般,星河怔怔的將比比東連續兩世的經曆看完。
被抓,逃離。入門、拜師。
相戀、分手。失身、絕望。
連續兩次痛苦無比的經曆,一次又一次毀滅性的打擊,所有人都站在她對立麵,這片天地也像容不下她一般。
他終於知道了老師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原來在幻境中的自己,也選擇站在了她的的對立麵。
“老師……
老師……”
一滴又一滴的淚水從星河的眼角滑落,他恍若傻了一般,一聲又一聲的輕輕呼喚著。
“之前那個人不是星河,星河沒有背叛你,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你,星河也不會背叛你。”
喉嚨仍被比比東緊緊地攥著,他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才一字一頓把這句話說完。
聲音微弱,卻像是宣誓一般,帶著寧死無悔的堅定。
“你說,什麼?”
星河那無比微弱的話語,終於讓比比東臉上的神情,出現了變化。
她眼中仍帶有濃濃的怨恨,看向星河的目光卻又浮現出一縷縷的柔和,帶著一抹小心翼翼的期盼。
她再度問道:“你剛才,說的什麼?”
“星河永遠不會背叛老師,就算老師與全世界為敵,星河也永遠,都站在老師這邊。”
比比東有些不能相信,臉上的表情卻變得更加的柔和。
她微微怔了怔,緊緊扼住星河喉嚨的右手,力道開始逐漸的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