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唐連羽揉了揉自己眼睛，她咬了咬下唇：
“一路順風，保重。”
“嗯，學姐也是，保重。”
東方傾心點點頭。
人群的腳步聲、軍號、指令、引擎的低鳴——這一切在她耳邊都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水，模糊而遙遠。
漢斯與陳舉中以及身後的大多數人都停了下來，龐大的送行隊伍中，將要搭乘離星艦離開的人出列。
包括易千年，撫葉，白泊一，凱瑟琳……他們走到了漢斯的對麵，背對著巨大的離星艦。
雪花落下的速度都像是慢了一些。
漢斯對撫葉敬禮，眼神宛如刀鋒：
“我們不會忘記你們出發的這一刻，就像我們不會忘記是誰在風雪中點燃了這場沉默的火。
所以，帶上這份信念，去吧。
帶著文明的旗幟，帶著人類的尊嚴，穿越深影，照亮黑暗。
——願你們凱旋，若不能，那就戰至最後一息。”
撫葉及易千年等同樣對漢斯敬禮。
隨後，他們轉過身，在送行隊伍的注視中華，踏上了登艦通道。
東方傾心還在止步猶豫，她站在兩波隊伍中間，身後已經傳來催促的聲音。
目光試圖望向更遠處，但也還是沒有看到其他什麼……
仿佛一道看不見的風吹進胸腔，輕輕繞過心臟——不疼，卻有一種慢慢升起的空虛。
東方傾心輕輕歎息：
“學姐，再見。”
“再見。”
唐連羽揮動著手，停止了送行的腳步，駐足觀望。
東方傾心轉過身，朝著登艦通道走去……
隨著最後一名士兵踏入艙門，艦體深處傳來一聲低沉的轟鳴，如某種遠古巨獸蘇醒的心跳，在鋼鐵骨架中回蕩。
整艘離影艦仿佛微微一顫，隨後緩緩動了。
碼頭的連接橋逐段收回，巨大的固定臂在雪霧中鬆脫，艦體表麵的光紋一點一點亮起，蔓延至艦腹、艦尾，像是某種儀式的啟動——每一道亮光都在宣布，這艘船，不再屬於這個世界。
漢斯望著動起來的離星艦，他點燃了一支煙叼在嘴裡。
“我還是認為我更合適一些。”旁邊的陳舉中說。
漢斯沒有回頭看他：
“不用了，他們足夠了，更何況星璿也需要你。”
陳舉中不再說話，隻是注視著遠去的離星艦。
“你以後可是星璿唯一一個s級了。”
“卡爾榮格校長不算嗎。”
陳舉中說，他看向漢斯。
漢斯什麼也沒說，呼出一口煙霧，注視著離星艦的眼神深的像口井，看不出情緒，也看不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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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方傾心站在艦尾甲板前，看著港口的輪廓一點點從視野中退出。人群、建築、旗幟、火光……一切熟悉的事物都在緩慢後退，就像一場終於無法回頭的夢。
她的手指輕輕貼在冷冷的艦壁上，什麼也沒說，隻是默默注視著。
風淩冽吹過，夾雜著雪撩起她的發絲。
“你總是很憂鬱呢。”凱瑟琳來到她旁邊，靠著圍欄側身望著東方傾心。
東方傾心抿了抿嘴：
“還好吧……”
“放心吧，至少，你不會孤單，除了我們以外……”凱瑟琳彎著腰，伸出一根手指在東方傾心麵前，微微一笑：
“還有他們呢。”
她的手指向後麵，東方傾心的目光隨著看去。
她微微愣住。
“心妹！”陳洛水笑容滿麵，她衝過來抱住東方傾心，體溫好像能融化雪及東方傾心身上的冰涼。
東方傾心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她眨眨眼，視線穿過陳洛水肩膀，查克和陳秋水出現在眼中。
“你們……”
東方傾心輕聲呢喃，她視線在幾人身上不斷切換。
凱瑟琳拍了拍東方傾心肩膀，她輕鬆的說：
“他們以後是你管的兵了，嚴格來說不算兵，不過總歸是你管，誰讓你官大呢……”她聳了聳肩，離開，又轉過身最後對著東方傾心敬禮一個充滿鬆弛感的禮：
“少校小姐，儘你的責任吧。”
凱瑟琳笑笑，去往了彆處。
東方傾心茫然。
“彆看了，還沒聽懂嗎，你現在是我們上司了。”查克對東方傾心說，他表情認真。
“什麼上司呀，明明是朋友嘛……”陳洛水拖著長音說。
東方傾心微微低頭：
“可是……”
“有什麼可是的。”查克直接打斷了東方傾心的話，他背靠著圍欄，雙臂隨意搭著，風吹動他的劉海，他笑著好似恢複了第一次見麵的隨意感：
“少校小姐行不行啊，我們都沒說什麼就要開始磨磨唧唧了。”
“是啊是啊，你隻需要知道我們在就是了。”陳洛水眯著一隻眼咧開嘴角笑著，手肘輕輕抵了抵東方傾心：
“你現在可是少校了，以後可以好好整他了，我看他也很樂意被你整的樣子呢。”
陳洛水彆有深意的看了陳秋水一眼，後者隻是白了陳洛水一眼。
“我……”
東方傾心輕輕開口，她看著幾人，還想說些什麼，幾人也看著她。
她站在甲板上，風吹動衣角的下擺，雪還在落，不過比剛才輕了許多。陽光天空的灰暗中照進來，不刺眼，像是某種沉默的注視。
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動，隻是靜靜站著。指尖偶爾輕輕摩挲著肩章的邊緣，那動作很輕，不像是檢查軍銜，更像是在確認什麼東西依舊在那裡。
最終，東方傾心輕笑了一聲，雪正好落在睫毛上，像是笑意也順著那一瞬間，被風吹遠了些。
她不打算說那些“磨磨唧唧”的話了。
東方傾心抬起頭，正視他們，抬起下巴，笑容乾淨利落：
“那就一起，去離影世界吧。”
遠方傳來艦長的廣播聲：“離星艦已進入初段躍遷加速狀態，即將下潛，各單位人員準備就緒進入重力保護艙。”
風從艦尾方向吹來，帶起她的發梢，衣角邊緣摩挲作響，東方傾心沒有馬上回頭，而是像遲疑了一下，才緩緩偏過臉。
那一眼很輕，沒有情緒波動，也沒有明顯的動作，隻是安靜地望著地麵、港口、雪地上站著的人，望著整個星璿。
仿佛不是在看誰，而是在心裡輕輕說一聲：
再見。
回過頭，東方傾心身影在雪光中微微一晃，風揚起她的披風，而她已經邁步，走進這場屬於他們的征程。
這一次，她不再是旁觀者。
她將直麵一切，走進那個她曾無數次遙望的世界————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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