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滄腳下生風,一路抱著辛綰,回到北苑。
他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下人們遠遠瞧見,無不屏息垂首,避讓一旁,生怕觸了黴頭。
臥房內燈火通明。
早已得了消息的彆苑管事,帶著醫術嫻熟的醫女候在一旁,各種傷藥、溫水、細布一應俱全。
秦滄小心翼翼地將辛綰放在床榻上,他動作雖輕,但放下時仍是不可避免地牽動了她肩上的傷,辛綰忍不住輕輕“嘶”了一聲。
這細微的抽氣聲像是一根針,刺得秦滄心頭起火,他猛地轉頭,對著一屋子下人吼道:“都愣著乾什麼!滾過來!”
醫女連忙上前,戰戰兢兢地請辛綰側身,仔細查看她身上的傷。
剪開破裂的衣衫,一道斜貫前胸鎖骨的紅痕泛著駭人的紫紺,血絲雖已凝固,看著依舊觸目驚心。
秦滄站在床邊,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陰影,將辛綰籠罩其中。他雙手緊握成拳,骨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死死盯著醫女的動作。
醫女仔細檢查後,鬆了口氣,恭敬回稟:“將軍,萬幸未傷及筋骨,都隻是皮外傷。這鞭傷需先用溫和藥湯清洗,再敷上特製的清涼膏以防潰爛,幾日便可收口消腫。至於肩背下的淤腫,需用藥油每日精心推揉化開瘀血,靜養些時日便無大礙了。”
“那還磨蹭什麼?趕緊上藥!”
醫女用溫熱的藥湯軟巾,極為輕柔地蘸洗傷口周圍。接著,她取來清涼的藥膏,用玉板仔細地敷在皮開肉綻的傷口上。辛綰痛得渾身一縮,倒吸一口冷氣,下唇被咬得失了血色。
“現在知道疼了?!”
秦滄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帶著一股壓抑不住的煩躁。
“平日裡在爺麵前不是牙尖嘴利,能耐得很嗎?嗯?一句話能噎的裴炎那小子半天回不過神,怎麼到了那閹狗麵前,就任人打罵,連躲都不會躲了?”
他來回踱了兩步,像是被困在籠中的猛獸。
“北鎮撫司那是什麼地方?陸崢又是個什麼貨色,你也敢往上撞?逞口舌之快,除了挨打還能落下什麼好?”
“你是傻子嗎?!不知道趨利避害?不會先服個軟,等本將來了再說?!”
他越說越氣,語氣又衝又硬。
辛綰本就是有意為之,識趣地不再吭聲,任由秦滄責罵。
她微微抬眼,看到他眼中幾乎要溢出來的心疼。
他罵得越凶,便越顯露出她在他心裡的位置。
如此一來,陸崢這人怕是沒什麼好下場了。
處理完鞭傷,醫女接著給辛綰的肩膀塗抹完藥油,用力將瘀血揉開。辛綰咬緊下唇,額間滲出細密的冷汗,卻強忍著一聲不吭。
秦滄的罵聲戛然而止。
他猛地一步跨到床邊,揮開了醫女的手,自己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能焦躁地低吼:“輕點!沒看見她疼嗎?!”
醫女嚇得手一抖,連聲道歉。
“將軍,這瘀血若不揉開,明日怕會更加酸痛難忍……”
“那也不能……”秦滄話說到一半,看到辛綰蒼白著臉強忍疼痛的模樣,後麵的話硬生生堵在了喉嚨裡,吐不出,又咽不下。
“下去!你們都下去,藥留下!”
屋內眾人麵麵相覷,不敢有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