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樂光靜靜地坐在車裡,目光透過車窗,如同一把銳利的箭,死死地盯著對麵的“晴天”畫廊。在他的逼問下,老馬終於道出了實情:大小姐和大少爺每個月都會來這裡,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了三四年。
“他們一般進去多長時間?”李樂光的聲音低沉得如同從幽深的穀底傳來,透著一絲連他自己都難以察覺的複雜情緒,其中夾雜著疑惑、震驚與隱隱的不安。
“回老爺,大概兩個小時左右,他們也快出來了。”老馬恭敬地回答,眼神中帶著一絲忐忑,偷偷瞥了一眼李樂光,仿佛生怕自己的回答會引發什麼嚴重的後果。
片刻後,李樂光看到小雲、偉德與王可平有說有笑地從“晴天”走出。他們之間的互動自然而親昵,告彆的樣子滿是依依不舍,那場景就像一把銳利的匕首,直直地刺進李樂光的心。李念雲與李偉德上車後,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前排的父親,兩人頓時不知所措,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仿佛被當場抓住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回家的路上,車內氣氛壓抑得讓人仿佛置身於無聲的黑洞,每一口呼吸都變得沉重而艱難。李樂光緊抿著嘴唇,嘴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雙手不自覺地緊緊握拳,手背上的青筋如蚯蚓般凸起,眼神直直地望著前方,思緒卻如洶湧的潮水般翻湧。小雲和偉德則坐在後排,低著頭,不敢發出一點聲響,仿佛隻要稍有動靜,就會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回到李家,李樂光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可那平靜之下卻隱藏著難以抑製的波瀾:“偉德,你先回房間。”然後,他看向小雲,眼神中帶著一絲複雜的情緒,“小雲,你跟我來書房。”
待兩人走進書房,李樂光緩緩坐下,示意小雲也坐下。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內心的翻湧,說道:“小雲,我再次告訴你,王可平根本不是你的親生母親,她……她根本就不配做母親!”李樂光的眼神瞬間變得淩厲,仿佛燃燒著憤怒與痛苦的火焰,他始終對女兒年幼時的聾啞之事耿耿於懷,在他心中,王可平當年的行為是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然而,小雲卻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父親,眼中閃爍著柔和而堅定的光芒,緩緩說道:“爸爸,我知道您一直這麼認為,可在我心裡,王可平就是我的母親。我清楚您和她是爺爺包辦的婚姻,也明白小時候我聾啞確實是因為她。但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看到的是她對我的真心。每次和她在一起,我都能感受到她那小心翼翼卻又無比熾熱的愛。她會為我精心準備我喜歡的東西,會耐心地陪我畫畫,聽我分享學校裡的點點滴滴。她對我所做的一切,都讓我真切地體會到了母愛的溫暖。”
小雲微微停頓,眼中泛起一層薄薄的淚花,聲音略微顫抖,但依舊堅定:“爸爸,我知道她曾經犯過錯,或許那些錯在您心中無法原諒。但人都會犯錯呀,重要的是她一直在努力彌補。她看我的眼神裡,充滿了愧疚和疼愛。我能感受到她的真心,所以我怎麼能恨她呢?我不想再錯過這份失而複得的母愛了,就像我無比珍惜您給予我的父愛一樣。爸爸,您能理解我嗎?”
李樂光聽聞此言,仿佛被一道無形的重錘狠狠擊中,整個人瞬間僵住。他的雙眼瞪得極大,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仿佛麵前的女兒是一個來自陌生世界的幻影。原本堅毅的麵容此刻因震驚而微微扭曲,額頭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嘴唇不自覺地微微顫抖。
李樂光一直以為,自己如同一座堅固的堡壘,將小雲與那些痛苦的過往隔絕開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永遠不會觸及女兒純淨的世界。然而,小雲的一番話,如同一場突如其來的地震,瞬間將他心中構建的保護壁壘轟然崩塌。他意識到,女兒已經悄然長大,有了自己的思想和判斷,而自己卻一直渾然不知。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喉嚨卻像被一團棉花緊緊堵住,乾澀得發不出聲音。心中五味雜陳,震驚如洶湧的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他的內心,無奈與失落也如影隨形。突然覺得,自己與女兒之間,似乎隔著一層他從未察覺的薄膜,而此刻,這層薄膜被無情地撕開,展現在他麵前的,是一個他從未真正了解過的女兒的內心世界。
夜幕深沉,月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灑在李家寂靜的走廊上。偉德心裡揣著不安,腳步輕輕,卻又仿佛帶著千斤重,緩緩走向李樂光的房間。他抬手,猶豫再三,才輕輕敲了敲門。聽到父親那熟悉的“進來”聲,他深吸一口氣,推開了房門。
李樂光正坐在床邊,柔和的燈光勾勒出他略顯疲憊的輪廓。偉德小心翼翼地走到父親麵前,頭深深地低著,幾乎要埋進胸口,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說道:“爸爸,我來跟您承認錯誤,我不該瞞著您去畫廊,以後我保證再也不去了。”
李樂光注視著兒子,神色平靜,片刻後問道:“你對王可平是什麼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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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德依舊低著頭,雙手不自覺地揪著衣角,猶豫了好一會兒,囁嚅著說:“可平媽媽讓我有種很特彆的感覺,具體是什麼,我也說不清楚。每次和她在一起,心裡就覺得特彆踏實,好像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就像……就像本來就應該很親的那種感覺。”
李樂光聽著兒子的描述,心中猛地一震,仿佛被一道突如其來的電流擊中。他沉默不語,眼神中透露出複雜的情緒,有驚訝,有疑惑,更多的是一種深深的思索。他在心中暗自思忖:這難道就是母子連心的感覺嗎?難道王可平與偉德之間,真的有著一種與生俱來、難以言說的羈絆?
見父親久久不做聲,李偉德心裡愈發慌了,眼眶瞬間紅了起來,聲音帶著哭腔,幾乎是帶著哀求說道:“爸爸,您彆生氣,我知道錯了。我會努力複習,一定爭取一次就通過港大的考試。等我畢業了,就可以進‘樂氏’幫您的忙,為李家出力,不會再讓您操心了。”
李樂光看著兒子,心中一陣刺痛,仿佛有一把無形的利刃,輕輕劃過他的心尖。他輕聲問道:“偉德,你喜歡經商嗎?”
偉德微微一愣,臉上露出一絲迷茫,想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沒什麼喜歡不喜歡的,作為李家的長孫,又是您的兒子,我覺得就應該承擔起這份責任,做大家期望我做的事情。”
聽到兒子的回答,李樂光心中五味雜陳,猶如打翻了五味瓶。他仿佛從兒子身上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小時候的影子,那時的他,同樣被家族的期望緊緊束縛,一步一步地走著眾人眼中所謂正確的道路,努力扮演著合格繼承人的角色,卻唯獨忽略了自己內心真正的渴望。
這一刻,李樂光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堅信的,隻要給予足夠的父愛,就能讓小雲和偉德幸福快樂地生活,或許是一個過於天真的想法。他以為憑借自己的努力,為孩子們遮風擋雨,給予他們物質上的富足和無微不至的關懷,就能填補他們成長中的所有需求。然而,他卻忽略了孩子們內心深處對親情的多元渴望,對自我身份的探尋和認同。
他突然明白,孩子們的成長不僅僅需要物質的保障和父親的關愛,他們還需要完整的情感世界,需要去追尋那些與生俱來的情感羈絆。自己一直以來的做法,看似周全,實則可能在不經意間忽略了孩子們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感受。這種認知,讓李樂光心中充滿了自責與懊悔,他意識到,自己需要重新審視對孩子們的關愛方式,給予他們更多的理解和支持,讓他們能真正按照自己的意願去生活。
李樂光伸出手,將偉德輕輕攬入懷中,動作輕柔而堅定,仿佛要把兒子緊緊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他微微低下頭,下巴輕觸著偉德的頭頂,聲音溫和且充滿慈愛地說道:“偉德,我的孩子。爸爸收養你,絕非外界所猜測的那般,有著任何複雜的緣由。在爸爸心裡,你就是上天賜予我的珍貴禮物,是我想要用儘全力去嗬護的寶貝。”他輕輕撫摸著偉德的後背,眼神中滿是疼惜:“你沒有必要因為李家長孫這個身份,或者因為是我的兒子,就給自己套上沉重的枷鎖。人生的道路漫長而多彩,有無數種可能等待你去探索。經商或許是家族的期望,但那不一定是你必須要走的路。”
李樂光抬起頭,目光堅定地望向遠方,仿佛在為偉德描繪著未來的畫卷:“爸爸希望你能去尋找自己真正熱愛的事物,去追求那份能讓你發自內心感到快樂的夢想。無論你選擇的是藝術、科學,還是其他任何領域,爸爸都會毫無保留地支持你。因為在爸爸眼中,你的快樂和幸福,遠比任何家族責任、任何事業成就都更為重要。你要知道,你是獨一無二的,你的人生應由你自己主宰。”
偉德靠在父親懷裡,聽著父親的話,淚水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他感受到了父親那深沉而無私的愛,也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原來自己不必一直背負著那些無形的壓力,可以去追尋真正屬於自己的人生。
次日清晨,陽光輕柔地灑進李家的餐廳。眾人陸續來到餐廳,小雲和偉德一眼便看到自己麵前多了一份其他人沒有的漢堡包。王媽在一旁笑著說道:“這是大早晨老爺親自做的,老爺這手藝,做什麼像什麼,實在是不容易啊。”王媽跟在高夢含身邊多年,對李家的大小事務了如指掌,也算是李家的老人了。
小雲和偉德對視一眼,眼中滿是驚喜與感動。小雲開口問道:“王媽,爸爸呢?”
王媽微笑著回答:“老爺隻喝了點白粥,就讓老馬送他去公司了。”小雲和偉德心中不禁一陣失落,但同時也被父親的關愛深深溫暖著。他們知道,父親雖然忙碌,但對他們的愛從未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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