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碼與情愫
晨光爬上窗台時,我再次墜入睡眠。這次沒有噩夢,隻有代碼組成的河流在腦海裡緩緩流淌,那些綠色的字符像水草般纏繞著,在我意識深處織成一張柔軟的網。再次醒來時,手機屏幕顯示上午九點,床頭櫃上的鋼筆不知何時滾到了地板上,筆帽敞開著,墨囊裡的深藍色液體在地毯上暈出小小的汙漬。
門鈴響起時,我正對著鏡子發呆。左肩的鐵鏈印已經淡成淺粉色,像朵快要凋謝的花。我套上件寬鬆的白襯衫,領口隨意地敞著,露出鎖骨處若隱若現的疤痕。透過貓眼望去,呈申穿著件灰色風衣站在樓道裡,手裡提著紙袋,風掀起他額前的碎發,露出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
“昨晚沒睡好?”呈申進門時帶進來一陣桂花香,他把早餐放在茶幾上,目光掃過我蒼白的臉,“黑眼圈快趕上熊貓了。”他是市場部的總監,去年項目合作時認識的,總愛在加班時給她帶杯熱可可,手指碰到杯壁時會刻意停頓半秒。
我沒接話,撕開三明治包裝紙的動作有些僵硬。呈申注意到我手腕上的紅痕——那是昨晚做噩夢時自己掐出來的,像串細小的血珠。“又做那個夢了?”他的聲音放輕了,伸手想碰她的額頭,卻在半空中停住,轉而拿起桌上的鋼筆,“這支筆挺彆致。”
“我能改代碼了。”我突然說,麵包渣掉在襯衫上。我看著呈申錯愕的表情,突然笑了,伸手搶過鋼筆在他手背上劃了道弧線,“不是開玩笑,昨晚我修好了那個死鎖算法,滔寵說性能提升了三倍。”
呈申的手指僵了一下,手背上的墨痕像條細小的蛇。“你不是說後台代碼像天書嗎?”他試圖讓語氣聽起來輕鬆,指尖卻不自覺地摩挲著那道墨痕,“難道是……夢中學的?”
“算是吧。”我咬了口三明治,蛋黃醬在嘴角蹭出白色的痕跡,“就像有人把邏輯刻進了我腦子裡,那些循環語句、函數調用,突然變得像abc一樣簡單。”我低頭時,襯衫領口滑開,露出胸口淡淡的疤痕,那是抑鬱症最嚴重時留下的。
呈申的喉結動了動,從風衣口袋裡掏出包紙巾遞過去。“不管怎樣,注意休息。”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兩人像觸電般同時縮回手,空氣裡突然彌漫著尷尬的沉默,隻有窗外的麻雀在樹枝上發出細碎的叫聲。
電梯下降時,我靠在金屬壁上閉目養神。呈申站在我對麵,目光落在我敞開的領口,突然說:“下周技術部和市場部要聯合評審,要不……我幫你準備下材料?”他知道我從前總為技術術語頭疼,每次彙報都要提前背半天稿子。
“不用。”我睜開眼,電梯鏡麵上映出我眼底的光,“這次我自己來。”我想起昨晚在代碼編輯器裡遊走的指尖,那些曾經讓我恐懼的字符此刻像溫順的羊群,“說不定……我能給你們講明白什麼是分布式係統。”
呈申笑了,眼角的細紋裡盛著陽光:“那我可要好好聽聽。”電梯門打開時,他伸手擋了一下,指尖擦過王堯的耳尖,像片羽毛輕輕落下。
走進辦公區時,我敏銳地察覺到一道目光。女每東站在自己辦公室門口,雙手抱胸,黑框眼鏡後的眼睛像淬了冰。他的視線在我和呈申之間來回移動,最終停在我敞開的領口,嘴角勾起抹嘲諷的弧度。
“王總監挺清閒。”女每東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周圍的人安靜下來,“技術部的人從淩晨忙到現在,某些領導卻踩著點上班,還帶了‘驚喜’。”他特意加重“驚喜”兩個字,目光像針一樣紮在呈申身上。
呈申的笑容僵了一下,正要說話,我卻搶先開口:“呈總監是來送市場部的需求文檔,正好順路。”我整理了下襯衫領口,遮住鎖骨處的疤痕,“女總監要是沒事,我們去會議室聊?關於算法優化的事。”
女每東的手指攥成了拳頭,指節泛白。他知道我在撒謊——市場部的需求文檔昨天就發過電子版了。呈申風衣上的桂花香飄過來,混著我身上淡淡的墨水味,像根刺紮在他心上。去年我抑鬱症最嚴重時,是他守在醫院走廊,聽著裡麵傳來的哭喊聲一夜白頭。
會議室裡,我打開筆記本電腦,屏幕上的代碼像活過來般跳動著。呈申坐在我身邊,假裝看文件,餘光卻忍不住瞟我專注的側臉。女每東坐在對麵,鋼筆在筆記本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每道劃痕都像在發泄著什麼。
“這個動態規劃算法,”我指著屏幕,指尖在觸控板上滑動,“我改用了貪心策略,時間複雜度從o(n2)降到了o(n)。”我說出術語時自然得像在說中文,呈申驚訝地張大了嘴,女每東握著鋼筆的手卻猛地收緊,墨水在紙上洇出個黑團。
“是嗎?”女每東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王總監什麼時候研究起算法了?上次評審會,你連二叉樹都分不清。”他的目光像手術刀,試圖剖開王堯平靜的表象,找到她突然轉變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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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頭時,正好對上女每東的眼睛。那裡麵藏著的東西讓她心頭一顫——有憤怒,有懷疑,還有某種更深沉、更複雜的情緒,像埋在冰層下的火焰。“人總是會變的。”我合上電腦,金屬搭扣發出清脆的響,“就像代碼,也需要不斷迭代。”
呈申借口去接電話走出會議室時,女每東突然站起來,鋼筆重重地拍在桌上。“你和他走得太近了。”他的聲音壓得很低,眼鏡滑到鼻尖,露出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市場部的人都很精,他隻是看中你父親的關係。”
我看著他緊握的拳頭,突然想起病休時收到的匿名鮮花,每次都是我喜歡的白色鬱金香,卡片上的字跡和女每東審批單上的簽名如出一轍。“我的事不用你管。”我的聲音冷得像服務器機房的空調風,卻在轉身時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鋼筆。
女每東彎腰去撿的瞬間,手指碰到了我的手背。兩人像觸電般縮回手,鋼筆滾落在地,筆帽敞開著,墨囊裡的深藍色液體在地板上漫開,像條蜿蜒的河,隔開了站在兩岸的人。
呈申回來時,正好撞見這沉默的對峙。他不動聲色地撿起鋼筆,遞給王堯時低聲說:“評審會時間快到了。”我接過鋼筆的瞬間,指尖傳來呈申掌心的溫度,像顆小小的火種,在我冰涼的皮膚上燒出個細小的洞。
女每東看著他們指尖相觸的地方,突然笑了,笑聲裡帶著自嘲:“走吧,彆讓技術部的人等急了。”他轉身走出會議室時,風衣下擺掃過桌角,帶倒了我的水杯,水灑在筆記本上,暈開的水漬像朵正在盛開的灰色花朵。
我看著那朵“花”,突然想起異世界車裂時看到的天空,四種顏色在視野裡交織。我摸了摸左肩的淡粉色印記,那裡還殘留著鐵鏈的觸感,就像此刻心頭纏繞的情愫,複雜得像段沒有注釋的代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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