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雨夜血債_九幽刑典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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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雨夜血債(1 / 1)

南宋嘉定年間,臨安府外的梧桐巷總浸在濕冷裡。這夜的雨下得格外綿密,敲著孫秀才家的青灰瓦,濺起的水花在窗欞下積成小窪,映著屋裡昏黃的油燈,晃得人眼暈。

孫景行坐在床頭,手裡端著個粗瓷藥碗,藥汁是深褐色的,飄著幾縷焦黑的藥渣,熱氣裹著苦澀的味道,熏得他鼻尖發緊。妻子柳氏半靠在枕上,臉色比枕套還白,袖口挽起的手腕細得像根蘆葦,肚子卻已經顯了形,撐起薄薄的布衫,像揣著個不大的陶罐。

“阿婉,再喝最後一口。”孫景行的聲音放得極柔,用調羹舀起藥汁,吹了又吹,才遞到柳氏嘴邊。柳氏皺著眉,勉強咽下,藥汁剛過喉嚨,就忍不住咳嗽起來,咳得身子發顫,手緊緊抓著孫景行的袖口,眼裡泛起水光。

“彆咳,彆咳,小心傷著孩子。”孫景行慌忙放下藥碗,替她順著背,指尖觸到她後背的骨頭,硌得他心口發疼。這已經是第十副藥了,從上個月柳氏淋了場雨開始,就總咳嗽、發低熱,他急忙去請了巷尾的宋郎中。宋郎中把完脈,笑著說“隻是風寒,幾副藥就好”,可藥喝了一副又一副,柳氏的身子卻越來越弱,昨夜竟咳出血來。

“景行,算了。”柳氏喘勻了氣,聲音輕得像雨絲,“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許是……許是這胎氣耗了太多力氣,等孩子生下來,就好了。”她說著,手輕輕放在肚子上,眼神軟下來,帶著點哀求,“我不求彆的,隻求能平安把孩子生下來,看她長到會喊娘,就夠了。”

這話像根針,紮得孫景行眼睛發酸。他想起去年柳氏嫁過來時,還是個愛笑的姑娘,會陪著他在燈下抄書,會去河邊洗衣時順便采把野花插在瓶裡。可現在,她連坐起來都要喘半天,連最喜歡的桂花糕都咽不下。

“什麼算了!”孫景行猛地站起來,油燈被帶得晃了晃,影子在牆上張牙舞爪,“宋郎中說三副藥見效,這都十副了!他肯定是糊弄我們!我這就去找他討說法!”

柳氏急了,伸手拉住他的衣角:“彆去吵架,景行,宋郎中是巷裡唯一的郎中,萬一鬨僵了,以後誰給我們看病?你……你好好跟他說,要是實在不行,我們再想彆的辦法。”

孫景行看著妻子蒼白的臉,到了嘴邊的怒話又咽了回去。他蹲下來,握住柳氏的手,那雙手冰涼,他用自己的掌心裹著,低聲道:“我知道,我不跟他吵,就問清楚怎麼回事。你先睡會兒,我很快回來。”

柳氏還想說什麼,卻被一陣咳嗽打斷,隻能點點頭,看著孫景行拿起油紙傘,掀開門簾走進雨裡。門“吱呀”一聲關上,雨聲瞬間變得清晰,她摸了摸肚子,輕聲說:“孩子,你爹會沒事的,我們都要好好的。”

孫景行撐著傘,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宋郎中家走。雨把他的長衫打濕了大半,貼在身上,冷得刺骨,可他心裡的火卻燒得旺。宋郎中家在巷口,是座帶小院的瓦房,平日裡總亮著燈,今夜卻隻有堂屋的燈亮著,窗紙上映著個晃動的人影。

他推開門,雨水順著傘沿滴在青石板上,發出“滴答”的聲響。宋郎中正坐在桌邊磨藥,見他進來,連忙放下藥杵,臉上堆起笑:“孫相公來了?快坐,我剛煮了熱茶,給你倒一杯暖暖身子。”

孫景行沒坐,把傘往門邊一靠,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氣:“宋郎中,我來是想問你,你給我妻子開的藥,怎麼喝了十副,反倒越來越重了?昨夜她還咳了血,你到底開的是什麼藥?”

宋郎中臉上的笑僵了僵,轉身去倒茶,手卻有些抖:“孫相公,話可不能這麼說。柳氏那是風寒入了肺,得慢慢調理,哪能一下子就好?我開的都是潤肺止咳的藥,不會有錯的。”

“慢慢調理?”孫景行往前走了一步,盯著宋郎中的眼睛,“你當初說三副藥見效,現在十副了,她連床都快下不了!你是不是根本沒治好她的病,隻是在糊弄我們?”

宋郎中被問得急了,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茶水濺出來,濕了桌麵:“我糊弄你們?我宋某在這巷裡開了二十年郎中館,什麼時候糊弄過人?當初我是看你們小兩口不容易,柳氏又懷著孕,才說‘風寒’,那是安慰你們!”

“安慰我們?”孫景行愣了愣,隨即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來,“什麼意思?我妻子到底得的是什麼病?”

宋郎中咬了咬牙,像是豁出去了:“是肺癆!上個月我給她把脈,就知道是肺癆!這病在如今是不治之症,我要是說實話,柳氏懷著孕,哪禁得住?你又要急得團團轉,我這才說是風寒,想著開點藥幫她緩一緩,能撐到孩子生下來就好!”

“肺癆?”孫景行隻覺得腦子“嗡”的一聲,他聽過這病,去年巷尾的張老就是得了肺癆,咳了半年就沒了,最後瘦得隻剩一把骨頭。他看著宋郎中,眼裡的怒氣變成了絕望,又從絕望裡燒出火來,“你知道是肺癆,為什麼不早說?我們可以去城裡找更好的大夫!你瞞著我們,是想讓她等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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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不是為了你們好嗎?”宋郎中也急了,“城裡的大夫也治不好肺癆,還得花一大筆錢,你們哪來的錢?與其讓你們白花錢,不如讓她安安穩穩的,至少能保住孩子!”

“你放屁!”孫景行再也忍不住,一拳打在宋郎中臉上。宋郎中沒防備,踉蹌著後退了幾步,撞在身後的書架上,幾本醫書掉下來,砸在地上。

“你敢打我?”宋郎中捂著臉,眼裡也冒了火,衝上去就和孫景行扭打在一起。兩人從堂屋打到院子裡,雨水混著泥,把兩人都弄得狼狽不堪。孫景行是個秀才,平日裡隻讀書,哪打得過常年乾力氣活的宋郎中?沒一會兒就被按在地上,臉上挨了幾拳,嘴角流出血來。

宋郎中打紅了眼,想起堂屋裡擺著的那把祖傳的長劍——那是他祖父當年在軍中用的,後來傳給了他,一直掛在堂屋的牆上,當個擺設。他猛地推開孫景行,轉身衝進堂屋,一把取下長劍,拔出來,劍光在油燈下閃著冷光。

“你彆過來!”孫景行爬起來,往後退了幾步,眼裡滿是恐懼。

可宋郎中已經殺紅了眼,他想著孫景行知道了肺癆的事,肯定會到處說,到時候他的郎中館就沒人來了;想著自己打了人,要是孫景行去報官,他就得坐牢。一不做二不休,他舉起劍,朝著孫景行就砍了過去。

“噗嗤”一聲,劍刃砍進了孫景行的肩膀,鮮血瞬間湧了出來,染紅了他的長衫,也染紅了地上的泥水。孫景行慘叫一聲,捂著肩膀倒在地上,疼得渾身發抖。宋郎中卻沒停手,又舉起劍,狠狠捅進了孫景行的肚子裡。

劍拔出來時,帶著血和內臟,孫景行的眼睛猛地凸了出來,死死地盯著宋郎中,嘴唇動了動,擠出幾句斷斷續續的話:“你……你們一家……不得好死……”說完,頭一歪,再也沒了呼吸。

雨還在下,打在孫景行的屍體上,濺起細小的血花。宋郎中握著劍,手不停地抖,看著地上的屍體,才突然意識到自己殺了人,一股寒意從頭頂涼到腳底。他跌坐在地上,長劍“哐當”掉在一邊,雨水順著他的頭發流下來,混著眼淚和血,糊了一臉。

不知過了多久,宋郎中突然想起自己的義兄——住在城外的李屠戶,那人膽子大,又有辦法。他爬起來,用布擦了擦劍上的血,把屍體拖進堂屋,然後鎖上門,冒著雨往城外跑。

李屠戶聽他說完,也嚇了一跳,但還是硬著頭皮說:“現在說這些都晚了,人已經殺了,隻能拋屍荒野,讓野狗吃了,沒人能找到。”

兩人趁著夜色,套了輛馬車,把孫景行的屍體抬上去,用草席裹著,往城外的亂葬崗趕。一路上,宋郎中都低著頭,不敢看那草席,耳邊總響著孫景行最後說的那句“不得好死”。到了亂葬崗,兩人挖了個坑,把屍體扔進去,草草埋了,連塊碑都沒有。

第二天一早,柳氏醒過來,發現孫景行一夜沒回,心裡慌得厲害。她扶著牆,慢慢走到巷口,正好碰到鄰居王大娘,王大娘見她臉色不好,連忙扶著她:“柳娘子,你怎麼出來了?孫相公呢?”

“我……我找景行,他昨晚去宋郎中家,到現在還沒回來。”柳氏的聲音發顫。

王大娘聽了,趕緊扶著她去宋郎中家。宋郎中剛把院子裡的血跡洗乾淨,見她們來,心裡一緊,臉上卻裝作平靜:“柳娘子,你找孫相公?他昨晚沒來我家啊,是不是去彆的地方了?”

“不可能!”柳氏急了,“他昨晚明明說來找你,怎麼會沒來?你是不是把他藏起來了?”

“柳娘子,你可彆亂說!”宋郎中皺著眉,“我昨晚一直在家裡磨藥,根本沒見過孫相公,街坊鄰居都能作證。”

柳氏還想再問,卻被一陣咳嗽打斷,王大娘怕她動了胎氣,趕緊扶著她回去了。接下來的幾天,柳氏又讓鄰居陪著來問了好幾次,宋郎中每次都矢口否認,還說孫景行可能是欠了彆人錢,躲起來了。

柳氏不信,可她懷著孕,身子又弱,根本沒力氣去找。沒過多久,她就早產了,生下一個女孩,孩子很小,哭聲卻很亮。柳氏抱著孩子,看著她皺巴巴的小臉,想起孫景行,眼淚又掉了下來。她給孩子取名叫“念行”,意思是想念孫景行。

出了月子,柳氏的身子稍微好了點,她抱著孫念行,找到了族裡的孫長老。孫長老已經七十多歲了,頭發花白,聽柳氏說完,歎了口氣,捋著胡子道:“柳娘子,你先好好保養身子,念行還小,你得撐住。宋郎中這事,看樣子是個庸醫,以後彆找他看病了。我給你推薦城裡的張大夫,他醫術好,說不定能治好你的病。”

柳氏點點頭,眼淚又掉了下來。孫長老讓人給她拿了些錢,又派人去城裡請張大夫。張大夫來了之後,給柳氏診了脈,說她是“產後虛損,兼肺有鬱氣”,開了些補氣血、潤肺的藥,還囑咐她要好好休息,保持心情舒暢。

柳氏按著張大夫的囑咐吃藥、調理,身子慢慢好了起來,咳嗽少了,臉色也紅潤了些。她一個人帶著孫念行,靠著給人縫補漿洗過日子,日子過得清苦,卻也安穩。孫念行很懂事,三歲就會幫著媽媽遞針線,五歲就會認字,柳氏教她讀孫景行留下的書,告訴她:“你爹是個好人,他很愛我們。”

隻是每到雨夜,柳氏總會坐在窗邊,看著外麵的雨,想起那個孫景行出門的夜晚。她不知道孫景行去了哪裡,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著,隻希望他能在某個地方,好好的。而宋郎中的郎中館,自從孫景行失蹤後,就沒多少人去了,後來又傳出他治死了人的消息,沒多久就關了門,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有一次,孫念行問柳氏:“娘,爹什麼時候回來啊?”

柳氏抱著她,摸了摸她的頭,輕聲說:“你爹在天上看著我們呢,他看著念行長大,看著我們好好的,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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