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周園出來時,夕陽已經把江城的天空染成了橘紅色。李國棟慢慢走著,我走在他身邊,手裡還攥著周曉華送的那張老照片——照片上的沈蘭英穿著藍色布裙,站在周園的葡萄藤下,笑容溫柔得像這傍晚的風。
“剛才曉華說他母親叫沈蘭英,你聽到沒?”李國棟突然開口,語氣裡帶著幾分興奮,“跟你夢裡的‘蘭英’一模一樣,這也太巧了。”
我點點頭,把照片貼在胸口,心裡滿是暖意:“是啊,而且他父親叫王德昌,就是我夢裡那個遊泳的男人。原來他們真的在一起過,還留下了這麼美的周園。”
我們沿著百花街往酒店走,街邊的紅燈籠已經亮了起來,暖黃的光映在石板路上,像撒了一層碎金。偶爾有騎著自行車的人經過,車鈴“叮鈴鈴”響,帶著老江城的市井氣息。路過一家賣梔子花的小攤時,李國棟停下來,買了一小束,彆在我的發間:“聞聞,香不香?跟周園裡的一樣。”
我湊到鼻尖聞了聞,清甜的香氣瞬間漫進心裡,笑著說:“香!比酒店裡的香水還好聞。”
回到酒店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大堂裡沒什麼人,隻有前台的中年女士坐在櫃台後,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手裡拿著一本登記簿。我們剛要往電梯口走,她突然抬起頭,叫住我們:“請問是李國棟先生嗎?”
李國棟愣了一下,點點頭:“我是,怎麼了?”
“您的學校剛才打電話來,說有要緊事讓您儘快回去,還留了個聯係方式,讓您看到後回電。”前台女士把一張紙條遞過來,上麵寫著一串電話號碼,還有“係主任緊急”的字樣。
李國棟接過紙條,眉頭瞬間皺了起來,掏出鋼筆在筆記本上記下號碼,又趕緊去走廊的公用電話亭回電。我站在原地等他,心裡有些不安——好好的,怎麼突然有急事?
沒過多久,李國棟掛了電話走回來,臉色有些凝重:“係裡說有個數學建模的項目臨時出了問題,需要我回去對接,明天一早就要開會。”他頓了頓,伸手握住我的手,語氣裡滿是歉意,“敏麗,對不起,本來想陪你在江城多待幾天的。”
我趕緊搖搖頭,幫他理了理衣領:“沒事,工作要緊,你先回去吧。我在江城再玩幾天,正好跟曉華多聊聊周園的事。”
回到房間,李國棟開始匆匆收拾行李。他把換下來的襯衫疊得整整齊齊,放進布包裡,又把我常用的那包紙巾、趙醫生開的藥都放在我的床頭櫃上,一一叮囑:“藥記得每天飯後吃,晚上彆單獨出去,要是想回閆京了,就給我打電話,我開車來接你,路上也就三個小時。”
我坐在床邊,看著他忙碌的背影,心裡有些發酸。他總是這樣,不管什麼時候,都把我的事放在第一位。“我知道啦,你路上小心點,開車慢些。”我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他的腰。
李國棟轉過身,把我摟進懷裡,低頭在我額頭印下一個吻:“等我處理完學校的事,就來江城找你,咱們再一起逛周園,好不好?”
“好。”我點點頭,努力忍住眼淚——明明隻是暫時分開幾天,卻像要分彆很久一樣。
他拎著行李下樓時,我送他到酒店門口。夜色裡,他的車燈光漸漸遠去,我站在門口,直到那道光消失在街角,才慢慢走回房間。房間裡還留著他的氣息,床頭櫃上的梔子花還在散發著香氣,可心裡卻空落落的。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窗外的鳥鳴聲叫醒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暖洋洋地灑在被子上。我起床洗漱後,換了一件淡藍色的連衣裙,又把頭發梳成一個簡單的馬尾,想著去周園找周曉華,問問他關於他母親的事。
走出酒店,江城的清晨帶著幾分涼意。街邊的早餐攤已經支了起來,賣豆漿油條的大爺笑著招呼我:“姑娘,來份豆漿?剛磨好的,熱乎著呢!”我買了一杯豆漿,一邊喝一邊往周園走,手裡的豆漿暖乎乎的,驅散了清晨的涼意。
走到百花街時,遠遠就看到周園的黑色大門敞開著。我加快腳步走過去,門口卻沒有看到周曉華的身影,隻有一個白發蒼蒼的老管家,穿著灰色的中山裝,正拿著掃帚打掃院子。
“您好,請問周曉華先生在嗎?”我走上前,輕聲問道。
老管家抬起頭,看到我,笑著點點頭:“是昨天來參觀的陳小姐吧?少爺一早就去附近的網球場打網球了,說中午才回來。您要是找他,要麼在這兒等,要麼我給您指條路,您去網球場找他?”
“我還是自己去網球場找他吧,正好逛逛周圍的路。”我笑著說——其實我是想再看看周園周圍的景色,那些熟悉的建築、石板路,還有路邊的老槐樹,都讓我覺得親切又溫暖。
老管家給我指了路,說網球場就在百花街儘頭,順著路走十分鐘就能到。我謝過他,慢慢沿著百花街往前走。路邊的梔子花還在開著,偶爾有風吹過,花瓣落在石板路上,像撒了一層白色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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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邊走,一邊看著周圍的景色——左邊的那棟白牆房子,走著走著,眼淚突然就湧了出來,不是難過,是那種“終於回到熟悉的地方”的激動。我趕緊用手背擦了擦眼淚,怕路過的人看到。
走到百花街儘頭,果然看到一個網球場。綠色的草坪打理得很整齊,圍網邊放著幾張長椅和遮陽傘,幾個年輕人正在裡麵打網球,球拍擊打網球的聲音“砰砰”響,充滿了活力。我一眼就看到了周曉華——他穿著白色的運動服,手裡拿著網球拍,正快速地跑動著,揮拍的動作利落又帥氣,陽光灑在他身上,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
他好像察覺到了我的目光,抬頭看過來,看到我時,眼睛一亮,趕緊對著場上的夥伴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夥伴們笑著朝我這邊看了看,紛紛收拾東西走到休息區。
我走到休息區的長椅旁坐下,從包裡拿出一條乾淨的毛巾——早上出門時特意帶的,想著他打網球會出汗。周曉華走過來,額頭上滿是汗珠,頭發都濕了貼在額前,卻依舊笑得陽光:“陳小姐,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我把毛巾遞給他,笑著說:“本來想找你問問周園的事,老管家說你在這兒打網球,我就過來了。沒想到你網球打得這麼好,身手不錯啊。”
他接過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又擰了擰頭發上的水珠,語氣裡帶著幾分得意:“小時候跟著我爸學的,他以前是學校網球社的,我跟他比還差遠了。”提到父親時,他的眼神暗了一下,很快又恢複了笑容,“對了,你剛才說找我有事?是周園還有什麼想了解的嗎?”
“也不算急事,就是昨天聽你說周園是你太爺爺建的,想問問你,周園有沒有什麼傳說啊?比如你父母的故事,或者周園裡發生過什麼特彆的事。”我斟酌著開口,怕問得太直接讓他起疑。
周曉華坐在我旁邊,拿起桌上的礦泉水喝了一口,眼神飄向遠處的周園,慢慢說道:“傳說倒沒有什麼特彆的,就是我太爺爺當年建周園的時候,花了不少心思。聽我母親說,太爺爺是為了太奶奶才建的這棟彆墅——太奶奶喜歡梔子花,太爺爺就特意在院子裡種了好多;太奶奶喜歡彈鋼琴,太爺爺就專門給她弄了個琴房。後來傳到我爺爺、我母親這一代,就一直平平淡淡的,沒什麼特彆的事。”
我心裡有些疑惑——怎麼沒提到蘭英用船槳打德昌的事?難道那段往事被家族隱瞞了?我又接著問:“那你父母呢?他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你父親……是做什麼的啊?”
周曉華沒有絲毫懷疑,笑著說:“我爸媽是在閆京大學認識的,跟你和李大哥一樣,也是同事——我爸是數學係的副教授,我媽是中文係的講師,他們倆當年在學校可是‘金童玉女’呢。”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些,“可惜我爸走得早,在我十歲那年,因為心臟病突發去世了。”
“心臟病?”我愣了一下,想起夢裡那個在湖裡遊泳的男人,“你之前說,你父親經常在湖裡遊泳?”
“是啊,”周曉華點點頭,眼神裡帶著懷念,“我爸特彆喜歡遊泳,夏天幾乎每天都去周園附近的那個湖。他去世後,我媽特彆傷心,總覺得是遊泳累著了才犯的病,就找人在湖邊裝了木柵欄,還掛了個‘禁止遊泳’的牌子,不讓彆人再去那兒遊泳了。”
我心裡猛地一震——原來夢裡的湖是真實存在的!蘭英當年用船槳打德昌,難道跟德昌的心臟病有關?還是說,那段往事其實是一場意外?
“那個湖……離周園遠嗎?”我輕聲問,想去看看那個湖,看看是不是夢裡的場景。
“不遠,就在周園後麵,走路五分鐘就能到。”周曉華指著周園的方向,“要是你想去看,等會兒我打完球,帶你過去?”
“好啊,”我點點頭,心裡滿是期待,“正好想看看那個湖。”
周曉華又跟我聊了會兒網球,說他明天上午有空,想跟我切磋一下,我笑著答應了。陽光漸漸升高,網球場的人多了起來,周曉華的夥伴在旁邊喊他:“周哥,該繼續了!再打一局咱們就去吃飯!”
“來了!”周曉華應了一聲,站起身,對我笑著說:“陳小姐,你先在這兒坐會兒,我打完這局,就帶你去湖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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