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徹的私家偵探社藏在西門町武昌街的二樓,推開吱呀作響的木質門,迎麵就是一張掉漆的紅木書桌,桌上攤著半本案卷,鋼筆還懸在紙頁上方,墨水滴暈開一小片痕跡——那是他早上看的陳默劇團的資料,此刻滿腦子都是妮妮被催眠時空洞的眼神,還有那把通紅的烙鐵離林丹胸口隻有幾寸的畫麵。
“不對勁。”他指尖摩挲著案卷上“陳默法國留學經曆”的字樣,眉頭皺得更緊。陳默說“表演需要真實痛感”,可催眠演員拿著真烙鐵逼近搭檔,這已經超出了“藝術”的範疇。他想起我手腕上的紅痕,當時勒得那麼緊,陳默的眼神裡沒有絲毫猶豫,倒像是在“測試”什麼。
窗外傳來摩托車的刹車聲,周徹抬頭,看見老張的軍綠色摩托車停在樓下。老張是他警察學校的同學,現在在西門町警局負責刑事案,每次來找他,準沒好事。
“阿徹!”老張推開門,風塵仆仆的,警服領口沾著點灰塵,手裡攥著個牛皮文件袋,“跟我去趟警局,有個案子你得幫忙看看,邪門得很。”
周徹起身抓過風衣,“什麼案子?”
“女屍,淩晨在漢中街暗巷發現的,死狀奇怪。”老張的聲音壓得很低,“法醫說死者體內的血液幾乎被抽乾了,脖子上還有點痕跡,我們看不準,你眼神毒,幫著瞧瞧。”
兩人騎著摩托車往警局趕,傍晚的風帶著蚵仔煎的焦香,卻吹不散周徹心頭的疑慮。他想起早上陳默的催眠術,又想起這具“被抽乾血液”的女屍,總覺得這兩件事之間,藏著某種看不見的聯係。
警局的停屍房裡寒氣逼人,慘白的燈光照在屍體上,周徹戴上手套,輕輕翻開死者的頭——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人,臉上還帶著驚恐的表情,嘴唇發紫,皮膚蒼白得像紙。他的手指移到死者的頸部,在左側頸動脈的位置,摸到幾個細小的印記。
“老張,拿放大鏡來。”
周徹借著放大鏡仔細看,那是四個細小的牙印,排列得很整齊,像是某種動物咬的,又像是……人的牙齒。他用鑷子輕輕撐開牙印周圍的皮膚,沒有明顯的撕裂痕跡,反而像是被“吸”過一樣,邊緣很平滑。
“怎麼樣?”老張湊過來,眼神緊張,“法醫說死者體內的血液含量不足正常的十分之一,像是被什麼東西抽走了,但現場沒有血跡,也沒找到針頭之類的工具。”
“脖子上有牙印。”周徹放下放大鏡,語氣凝重,“四個,間距很小,像是尖牙咬出來的。你說血液被抽乾……會不會跟這牙印有關?”
“牙印?”老張愣了一下,“你是說……有人用嘴吸?這不可能吧,人哪能吸那麼多血?”
周徹沒說話,他蹲下身,檢查死者的手指——指甲縫裡沒有異物,皮膚也沒有掙紮的劃痕,像是死前沒有反抗。這更奇怪了,要是被人用嘴吸血,死者怎麼會不掙紮?難道是被催眠了?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他就想起了陳默和妮妮,心裡的不安又重了幾分。
從警局出來時,天已經黑了,路燈亮起,昏黃的光灑在青石板路上。周徹騎上摩托車,腦子裡反複回放著死者的牙印和血液被抽乾的細節——用什麼工具能在不留下痕跡的情況下抽乾血液?如果是牙印,那凶手的牙齒為什麼會這麼尖?難道真的像坊間傳的“吸血鬼”?
他沿著武昌街往“楓”劇團開,路過王老板的蚵仔煎攤,王老板笑著喊他“阿徹,要不要來一份?”,他搖了搖頭,心思全在案子上。直到看到劇團門口熟悉的淺藍色連衣裙,周徹才回過神——我下班了。
我也看到了他,眼睛一亮,提著帆布包就跑了過來,頭發被風吹得飄起來,像隻輕快的小鳥。“你怎麼來了?不是說今天要忙案子嗎?”
周徹跳下車,伸手抱住我,手指輕輕蹭過我手腕上的紅痕,已經淡了些,但還是能看出印記。他低頭吻了吻我的額頭,聲音軟下來:“案子暫時沒頭緒,想起你說沒吃過羅馬尼亞菜,西門町剛開了家‘樂手之家’,咱們去嘗嘗?”
“羅馬尼亞菜?”林丹的眼睛瞪得圓圓的,滿是好奇,“我隻在書上看過,聽說有玉米粥和甜麵包,真的好吃嗎?”
“去了就知道。”周徹幫她把帆布包掛在摩托車後座,“坐穩了,咱們走。”
摩托車穿過熱鬨的西門町,拐進一條安靜的巷弄,“樂手之家”的招牌就在巷口,木質的牌子上刻著羅馬尼亞語“casa?utarior”,下麵用中文寫著“樂手之家”,旁邊掛著串小小的銅鈴,風一吹就叮當作響。
從外麵看,這就是家普通的台灣小店,白牆黑瓦,門口擺著兩盆三角梅,可推開門的瞬間,林丹就愣住了——裡麵完全是另一個世界。
雕花的木質桌椅整齊地擺著,桌麵上刻著羅馬尼亞傳統的幾何花紋,桌腿上還雕著小小的葡萄藤;窗戶上掛著紅色的厚重絨窗簾,邊緣繡著金線,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複古的銅製燈具懸在天花板上,燈光暖黃,照得整個屋子都暖洋洋的;四周的牆上掛著彩色的紡織品,有刺繡的掛毯,還有手工編織的羊毛毯,上麵畫著喀爾巴阡山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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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這裡也太漂亮了吧!”林丹拉著周徹的手,眼睛裡滿是驚喜,“你看那個掛毯,上麵的山好像畫裡的一樣。”
一個穿著碎花圍裙的老板娘走過來,笑著說:“兩位是第一次來吧?我們家是羅馬尼亞菜,都是我先生親手做的,你們可以看看菜單。”
菜單是牛皮紙做的,上麵印著羅馬尼亞語和中文,我指著“玉米粥”“酸菜卷心菜卷”“小香腸”,興奮地說:“這些都要!還有那個甜麵包,看起來好好吃。”
周徹笑著補充:“再來一份薄脆餡餅,一碗酸湯,還有杏仁蛋糕,配一瓶你們的傳統紅酒。”
老板娘應著去後廚了,我靠在椅背上,忍不住摸了摸桌腿的雕花,“你怎麼知道這家店的?也太會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