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西門町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氣,隻有零星幾家酒吧還亮著曖昧的燈,昏黃的路燈把街道切割成一段段明暗交錯的光影。穿亮片短裙的女郎踩著高跟鞋,在青石板路上歪歪扭扭地走,裙擺上的水鑽隨著她的動作晃出細碎的光——她剛從街角的“夜來香”舞廳下班,臉上的濃妝被酒精暈開,眼線花了一半,口紅也蹭到了嘴角,嘴裡還斷斷續續哼著跑調的老歌。
“嘔——”她突然扶住牆,彎下腰劇烈地嘔吐起來,胃裡的酒精和宵夜混在一起,散發出刺鼻的氣味。高跟鞋被踢到一邊,她光著腳蹲在地上,手指摳著牆縫,眼淚不受控製地往下掉——今天舞廳老板又扣了她的工資,說她陪客人不夠“熱情”,可她隻想早點攢夠錢,離開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
就在她揉著發暈的頭,想站起來撿高跟鞋時,身後的巷口突然閃過一道黑影。那影子貼著牆根,像一團化不開的墨,腳步輕得幾乎沒有聲音,隻有衣角蹭過牆壁時,發出一絲微弱的“沙沙”聲。女郎毫無察覺,她扶著牆慢慢起身,剛要彎腰去撿鞋,黑影突然像獵豹一樣撲了上來!
“唔!”女郎的尖叫被一隻冰冷的手捂住,她拚命掙紮,指甲抓傷了對方的手臂,卻被更用力地按在牆上。她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帶著一股淡淡的鐵鏽味,噴在她的脖子上,讓她渾身發冷。緊接著,脖子上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像是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她的意識開始模糊,身體軟軟地倒下去,最後看到的,是黑影眼中一閃而過的、既興奮又痛苦的光,像極了某種困在牢籠裡的野獸。
黑影扛起女郎,轉身消失在巷口的黑暗裡,隻留下地上那隻孤零零的亮片高跟鞋,鞋尖還沾著一點暗紅色的血跡,在路燈下泛著詭異的光。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溫柔地灑在林丹的臉上。她翻了個身,嘴角還帶著淺淺的笑意——昨晚夢到和周徹在羅馬尼亞餐廳吃甜麵包,他把自己碗裡的核桃都挑給了她,掌心的溫度暖得讓人心安。
“醒了?”周徹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剛煮完早餐的煙火氣。我睜開眼,看到他穿著米白色的家居服,手裡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煎得金黃的太陽蛋、烤得酥脆的吐司,還有一杯冒著熱氣的熱牛奶,杯沿上還沾著一點我愛吃的蜂蜜。
“你什麼時候起來的?”林丹揉了揉眼睛,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周徹把托盤放在床頭櫃上,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指尖輕輕拂過她的頭發:“剛起沒多久,看你睡得香,沒舍得叫你。快起來吃早餐,不然要涼了。”
我點點頭,慢吞吞地坐起來,接過周徹遞來的吐司,咬了一口——外脆內軟,還抹了她最愛的草莓醬。“今天不用陪我去劇團嗎?”我一邊嚼一邊問,眼神裡帶著點期待。
周徹坐在床邊,幫她把牛奶推得更近一些,語氣沉了沉:“我今天要去警局一趟,老張那邊可能有新消息。你自己去劇團,路上注意安全,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我心裡咯噔一下,放下吐司:“是不是……又出什麼事了?”
“還不確定,”周徹不想讓我擔心,伸手摸了摸我的臉頰,“我去看看就回來,晚上給你帶你愛吃的紅豆沙。”
我點點頭,看著他穿上藏青色的外套,拿起公文包,心裡的不安卻像潮水一樣湧上來——自從上次在劇院發現地下室的帶血風衣,我總覺得有什麼可怕的事還在後麵。
周徹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我一眼,笑著揮揮手:“快吃早餐,彆涼了。”直到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音,我才拿起牛奶,卻沒了剛才的胃口,目光落在窗外——晨光裡的西門町很安靜,可她總覺得,這份安靜下麵,藏著看不見的危險。
周徹剛走到警局門口,就看到兩輛警車停在外麵,車頂的警燈還在閃爍,幾個穿製服的警察正抬著一副擔架往裡麵走,擔架上蓋著白色的白布,邊角處隱約露出一截亮片布料,和昨晚他在腦海裡勾勒的“夜來香”舞廳女郎的穿著一模一樣。
“阿徹!”老張從裡麵跑出來,臉色凝重得像塊鐵,手裡攥著一個透明的證物袋,裡麵裝著一隻小巧的珍珠耳環,“又出事了,淩晨五點在漢中街的巷口發現的,跟上次的劉美娟一樣,脖子上有牙印,血液被吸乾了。”
周徹接過證物袋,對著光仔細看——耳環的珍珠上還沾著一點暗紅色的血跡,邊緣有輕微的劃痕,像是掙紮時被扯掉的。“死者身份確認了嗎?”他的聲音也沉了下來。
“確認了,叫李莉莉,28歲,是‘夜來香’舞廳的舞女,昨晚淩晨一點下班,監控拍到她最後出現在劇院後門的巷口。”老張說著,把一張監控截圖遞給他,畫麵裡的李莉莉正扶著牆嘔吐,身後的巷口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清,“又是劇院附近,陳默的嫌疑越來越大了。”
周徹的指尖劃過截圖上“劇院後門”幾個字,心裡的疑慮更重了——兩起命案都發生在劇院附近,死者都有相同的致命傷,陳默昨晚說自己在家睡覺,卻沒有證人,這一切太巧合了。“走,去劇院。”他轉身往警車走,“不能再等了,必須當麵問清楚,再查下去,可能會有第三個人出事。”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老張點點頭,趕緊跟上,發動警車往“楓”劇團的方向開。車裡的氣氛很沉默,周徹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腦子裡反複回放著丹丹說的地下室、帶血風衣,還有陳默看《德古拉》錄像帶時的反常——難道他真的像德古拉一樣,靠吸血為生?這個念頭讓他自己都覺得荒謬,可兩具屍體的傷口,又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釋。
警車停在劇院門口時,排練廳的聲音正好傳出來——是妮妮的聲音,帶著哭腔,還有陳默壓抑的怒火,兩人像是在激烈地爭吵。周徹和老張對視一眼,放輕腳步走過去,推開虛掩的門。
舞台上,妮妮穿著abigai的戲服,眼睛紅得像兔子,手裡的劇本被攥得皺巴巴的,眼淚掉在台詞上,暈開一小片墨跡。陳默站在她對麵,雙手叉腰,臉色鐵青,聲音拔高了不少:“你到底想怎麼樣?每次排這段都心不在焉,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沒有心不在焉!”妮妮哽咽著反駁,肩膀還在發抖,“我身體不舒服,頭很暈,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
“身體不舒服就去醫院!”陳默打斷她,語氣裡滿是不耐煩,“找醫生解決,彆在這裡耽誤大家的時間!整個劇團都在等你一個人,你知不知道?”
“你不是我,你根本不懂!”妮妮的聲音帶著絕望,“那種難受不是醫生能治好的,你從來都不相信我……”
兩人的爭吵像一根繃緊的弦,隨時可能斷裂。老張悄悄拉過旁邊背台詞的小敏,壓低聲音問:“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吵起來了?”
小敏也一臉無奈,小聲解釋:“剛才排的是艾比蓋爾和約翰?普羅克托對峙的戲,陳導說妮妮演得不夠瘋,沒有把abigai的恨演出來,妮妮說她頭很暈,身體不舒服,陳導就急了,說她不專注。”
周徹皺著眉,走上前輕輕拍了拍陳默的肩膀:“陳導,先彆吵了,有話好好說。”
陳默看到周徹和老張,愣了一下,臉色稍微緩和了些,但還是帶著怒氣:“周先生怎麼來了?還有張警官……是有什麼事嗎?”
周徹拉著他走到觀眾席坐下,指了指旁邊的空位,示意他放鬆:“沒彆的事,就是路過,正好看到你們在吵架,過來看看。妮妮身體不舒服,怎麼不讓她先休息?”
陳默歎了口氣,眼神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像是無奈,又像是彆的什麼:“我也想讓她休息,可離加演隻有一周了,這段戲又是核心,她要是跟不上,整個排練進度都會拖慢。我讓她去醫院檢查,她又不肯,說醫生治不好,你說我能不急嗎?”
周徹點點頭,話鋒突然一轉,語氣變得嚴肅:“對了,陳導,有個事想問問你——昨天半夜三點左右,你在哪裡?”
陳默的動作明顯頓了一下,他抬起頭,看著周徹的眼睛,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周先生這麼問,是又出什麼案子了吧?跟我有關?”
“隻是例行詢問。”周徹沒有回避他的目光,“昨天半夜三點,你在哪裡?有沒有人能證明?”
陳默的目光掃過舞台上還在抹眼淚的妮妮,又落回周徹身上,語氣平靜:“我在家睡覺,劇團的住處,就我一個人,沒有證人。”
“這樣啊。”周徹點點頭,轉頭對老張使了個眼色。老張立刻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張搜查令,遞到陳默麵前:“陳導,抱歉,根據兩起命案的線索,我們懷疑劇院可能與案件有關,需要搜查一下,麻煩你配合。”
陳默接過搜查令,仔細看了一遍,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指尖在搜查令的邊緣輕輕摩挲了幾下,像是在思考什麼。過了幾秒,他把搜查令還給老張,站起身:“可以,你們隨便搜,隻要不影響排練就行。”
周徹和老張跟著陳默走進排練廳,目光落在道具架旁的那個金屬扶手——就是丹丹說的,能打開地下室門的機關。周徹走過去,深吸一口氣,伸手按下了扶手。
“哢噠”一聲輕響,身後的牆壁緩緩向一側移動,露出黑漆漆的門洞,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從裡麵飄出來,取代了之前的黴味和血腥味。周徹打開手電筒,率先走進去,樓梯上的青苔還在,可之前我說的木箱、風衣和帽子,全都不見了!
地下室的地麵被打掃得乾乾淨淨,連一點灰塵都沒有,之前看到的應急燈也被關掉了,隻有手電筒的光在黑暗裡掃過,照出空蕩蕩的牆壁和地麵。周徹蹲下身,手指摸了摸地麵,能感覺到一絲潮濕,還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顯然是剛清理過沒多久。
“怎麼樣?”老張跟在後麵,看到空蕩蕩的地下室,臉色更沉了。
周徹搖搖頭,站起身,心裡滿是懊喪——差一點,就差一點就能找到證據了,陳默怎麼會清理得這麼快?難道他早就知道會有人來搜查?
兩人走出地下室,牆壁緩緩合上,仿佛剛才的搜查從未發生過。陳默站在旁邊,抱著胳膊,語氣平淡地問:“搜完了嗎?要是沒彆的事,我們還要繼續排練,耽誤不起。”
周徹看著他平靜的臉,心裡的疑慮更重了——這個男人,到底藏著什麼秘密?為什麼總能在關鍵時刻抹去痕跡?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又找不到理由,隻能點點頭:“搜完了,打擾了。”
走出劇院時,陽光正好,可周徹和老張的心裡卻一片冰涼。老張發動警車,忍不住抱怨:“這陳默也太狡猾了,肯定是提前清理了現場!現在怎麼辦?沒有證據,抓不了他,還會有下一個受害者的!”
周徹靠在副駕駛座上,閉上眼睛,腦子裡反複回放著妮妮剛才的話——“那種難受不是醫生能治好的”“你從來都不相信我”。妮妮的難受,會不會和陳默有關?和地下室的秘密有關?還有那兩具屍體的牙印,到底是什麼造成的?
他睜開眼,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心裡突然有了一個念頭——或許,妮妮知道些什麼,或許,她才是解開謎團的關鍵。
喜歡九幽刑典請大家收藏:()九幽刑典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