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有一個名叫裴光遠的人。龍紀己酉年間,裴光遠被調任至滑州的衛南縣,擔任縣尉一職,從此成為了主宰衛南縣的一方父母官。
常言道:“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然而,這位裴大人卻偏偏背道而馳。自從踏入衛南之地後,他似乎恨不能讓此地天天都能天高三尺。
麵對治下百姓送來的各種禮品,裴大人不僅沒有絲毫回避之意,反而照單全收。甚至有時候,如果所送之物未能合他的心意,他竟然還會堂而皇之地開口索取更多。
正所謂“破家的府尹,滅門的縣令”,除了對財物貪得無厭之外,在衛南縣,裴大人更是推行了所謂的“大棒政策”。
無論是當地的官吏還是普通百姓,隻要稍有不慎觸怒了他,便會遭受嚴厲的懲處。他對待眾人的態度異常苛刻,毫無半點寬容可言。
久而久之,衛南人對這位裴大人可謂是又懼又憎。他們在恐懼其權勢的同時,內心深處也對他的所作所為深感厭惡和憤恨。
除此而外,裴大人還有個愛好——馬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但凡有空閒時間,他就會讓下頭的人組織隊伍來滿足他的這個嗜好。
不過,對這個活動,裴大人本人也很講究,夏秋之交,就很喜歡赤膊上陣。天氣的冷的時候,就非常珍惜自己的羽毛,裹著厚厚的皮裘看著下頭的人時不時的摔在地上。
既然是馬球,肯定就會用到馬。裴大人的白馬,倒不是從衛南搜羅的,而是從老家帶回來的。隻是這養馬的花費,卻攤在了衛南人的頭上。
每當裴大人威風凜凜地騎著他心愛的白馬上場時,如果他的隊友或是對手刻意避開他,使得他在球場上顯得形單影隻、鶴立雞群,那麼他定會心生不滿,口中念念有詞:“賭博場上可是無父子之分啊!”
但是,倘若真有人不長眼不小心碰觸到了他或者是他的坐騎,那麼這些倒黴蛋可就要大禍臨頭了。
裴大人的“碰瓷”,不把他們的家底給掏空個乾乾淨淨,休想能夠安然無恙地走出衛南縣衙。
或許也是因為這樣吧,熟知裴光遠底細的人,都說他是活該無子。不熟悉的人,也用活該無子這話來詛咒他。
當時在衛南城裡,有個叫王表的裡長,家境雖說不上大富大貴,但也還算是小康水平,日子過得倒也安穩。
這王表呢,為人忠實也不失圓滑,又是縣衙裡打交道的老人,在當地也頗有些名聲。
然而令人惋惜的是,王表的妻子早早地便離開了人世,僅給他留下了一個年紀不過七八歲左右的幼子。
這孩子生得白白淨淨的,一張小臉兒圓潤可愛,任誰見了都忍不住想要捏上一把。再加上王表自從妻子過世之後,並未選擇續弦再娶,而是獨自一人含辛茹苦地撫養著這個孩子。
所以,這孩子便經常跟隨在父親身邊一同前往縣衙辦事。時間一久,這孩子自然也就引起了裴光遠的注意。
且說那王表雖隻是區區一個裡長,但由於工作關係,與衙門之人常有往來接觸。對於自家頭頂上方那位縣太爺的脾氣秉性,也曾有所聽聞,不過並未太過放在心上。
偶爾見到縣太爺誇讚自己兒子幾句時,也隻當作是裴大人為人處世慣用的一種策略罷了。
這年夏天,裴光遠又組織了一場馬球比賽,更是特彆囑咐鄰近的諸位裡長務必攜帶家眷一同前來觀賽捧場。
待到眾人陸續抵達賽場後,裴光遠一眼便瞧見了人群中的王表父子。
隻見他麵帶微笑地徑直朝著王表父子走去,待行至近前,先是輕輕撫摸了一下王表兒子的小腦袋瓜“小家夥,想不想親自體驗一下騎馬馳騁的感覺呀?”
然而,未等孩子回答,一旁的王表卻急忙伸手將兒子拉到了自己身後,並略帶惶恐之色地低頭說道:“犬子年幼無知,恐驚擾了大人雅興。”
豈料,這番舉動竟惹得裴光遠大為不悅,當場便斥責起王表道:“好好一個兒郎,你把他往後麵收起來乾嘛。打打馬球,也是禦射之術,真是不為人子!”
言罷,裴光遠不由分說地上前一把將王表的兒子從其身後拉出,讓他站在王表前麵。“小家夥,就站在前麵,等下讓你見識見識本官的本事。”
比賽伊始,現場氣氛熱烈非凡,與往昔相比並未有太大差彆。依舊是裴光遠一個人在賽場上大放異彩、威風凜凜。
就在這時,裴光遠無意間瞥見了王表之子那充滿好奇和羨慕的目光,心中不禁湧起一陣自得之意。於是乎,他越發賣力地展現著自己高超的馬術。
當賽程進入間歇階段時,其他參賽者紛紛停下腳步,稍作歇息以恢複體力。可裴光遠卻毫不理會,獨自一人繼續留在賽場上儘情馳騁。
不僅如此,他甚至還命令衙役取來弓箭,當場展示起自己精湛絕倫的禦射之術,引得圍觀人群陣陣喝彩叫好之聲。
可惜好景不長,由於長時間的連續奮戰,裴光遠胯下的那匹潔白如雪的駿馬終究還是不堪重負,竟然活生生地熱死在了賽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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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在馬上的裴大人也受了點驚嚇,但好在並無大礙。就這樣,這場原本精彩紛呈的比賽因為縣太爺的意外受驚而不得不草草收場。
此事過去沒多久後的某天晚上,某天夜裡,裴光遠的心腹敲響了王表家的大門。
半夜登門,王表不由地有些緊張。裴光遠的心腹看到王表樣子,趕緊安撫他。
“我說老王啊,此番深夜造訪貴府,確實是事出有因,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嘛。不過您大可放心,此次前來並非帶來什麼壞消息,相反,乃是一樁天大的好事呢!”
“是這樣的,裴公他老人家呀,位高權重、富貴榮華,但卻有一樁煩心事始終縈繞心頭——那便是膝下一直無子!為此啊,可真是日夜憂愁,不得安寧呢。”
“令郎聰明伶俐,裴公覺得此子甚合心意,便有意將其收作養子,過繼到自己名下。””
“這不,前些日子的馬球比賽,為了討你兒子的歡心,他老人家給他的馬都給累死了。”
“就憑這事,想必你也應該能夠明白裴公對令郎的喜愛之情究竟有多深了吧?。”
“再說,你要是能把你兒子過繼給裴公,那好處自然是少不了您的喲!裴大人對你肯定也是感恩戴德。哪怕日後你撞下什麼禍事,在裴大人那裡也會打住。”
聽完來人這番話,王表,瞬間如同被雷擊中一般,整個人都呆住了。要知道,這可是他與發妻唯一的血脈傳承啊!怎能輕易割舍?想到這裡,王表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
“還望稟告老爺,承蒙老爺厚愛,王某感激不儘。隻是這孩子,實在是我心頭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