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興十九年九月十九日,陽光明媚,秋意正濃。朝散郎餘昭祖心情愉悅地遊覽完大中寺後,便前往表弟韓知剛家赴宴。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兩人把酒言歡,不知不覺間已至深夜。待餘昭祖儘興而歸,返回他所暫居的逆旅,已然過了二更。
估計是搞多了酒,餘昭祖隻覺得頭腦昏沉,搖搖晃晃地走進房間,一頭栽倒在床上。然而,在床上翻來覆去折騰了好一陣子,依然無法入睡。
無奈之下,餘昭祖隻好斜倚著床榻,眯著眼睛望著窗外假寐。
迷迷糊糊看的正入神的時候,這時,餘昭祖聽見門邊傳來一陣輕微的咯吱聲。等他轉頭循聲望去,原本緊閉著的房門被推開了條縫,然後,就有個人影隨著縫隙進來了。
借著稀疏的月光,進來的居然是個穿著青袍的道人,頭上戴著頂道冠,手裡還持著麵旌旗和長幡。
那道人徑自走到餘昭祖的床前,“餘昭祖,司命真君要見你,你速速隨我前去。”
都說酒是人的膽。麵對這個不請自入的人,餘昭祖也有惱怒了,“你說是司命真君召見?可有文書憑證?拿出來給我看看,不然,就彆怪我不客氣!”
麵對餘昭祖的嗬斥,那道人一點驚慌的意思都沒有,“這次是司命真君口諭,沒有下發文書,你去不去?”
平日裡餘昭祖就好道崇佛,這會兒聽到那道人說是司命真君口諭,再加上喝多了酒,他就也沒多想。“好,等我穿穿衣服,我倒想知道司命真君找我乾什麼。”
於是,餘昭祖就起了身,穿好衣服跟著那道人走。走的門口的時候,餘昭祖像是想起什麼似乎,回頭看了看自己睡的床榻。
這一看,餘昭祖的心一下子就涼了——自己還躺在床上啊!
頓時,餘昭祖長歎到,“我命休矣,寓居逆旅,碰上這趟子事,該如何是好啊。”
那個持著旌旗和長幡的道人聽到餘昭祖的歎氣聲之後,什麼也不說,隻一味催促著餘昭祖跟上自己的步伐。
而且,還特意和餘昭祖拉開了一小段距離,好像壓根兒不願意搭理餘昭祖一般。
看到餘昭祖直搖頭,但是又沒有什麼辦法,隻得乖乖的跟著他走。
很快,兩人就從東門出了城。出城之後,餘昭祖更是大吃一驚。這和他這些看到的景象根本不一樣。
路兩邊全是高大入雲的大樹,茂密的枝葉交織在一起,厚厚的樹蔭將天空都隻差遮蔽起來。更奇怪的是,出城的時候是月色,現在這會兒卻變成了大白天。幾縷陽光從頭頂的樹蔭灑下來,在地上映射出一片光怪陸離的光斑,像是大中午的樣子。
一連跟著那道人走了五六裡路之後,路上一個人都沒碰見,這讓餘昭祖心裡不覺有些緊張起來。
就在他有些忐忑不安的時候,頭頂的樹蔭慢慢散去,前麵的路豁然開朗,在餘昭祖的麵前,出現了一座巍峨壯觀的城池。
這城池很高很大,氣勢雄偉。等餘昭祖和那道人走的再近一些的時候,餘昭祖看見城門的門洞邊站著兩個人。頭戴軟巾,腰束衣帶,衣飾很像唐人,頗為儒雅。
這時,那道人停下了腳步,扭頭對餘昭祖說,“看見沒?城門下就是司命真君的引進使,已經在這裡等你很久了,待會兒你跟著他們走就行了。”
好不容易等到這道人開口說話,餘昭祖忙不迭的點頭稱是。等到走到城門邊,那道人向他口裡說的兩位引進使打了個稽首,然後轉身飄然離去。
這時,兩位引進使向餘昭祖拱手作揖,示意餘昭祖跟著他們進城。看見彆人這麼有禮,餘昭祖也趕緊回來一禮,跟著他們的後邊穿過了城門洞。
進城沒多遠,兩位引進使就將餘昭祖領到了正對著城門的一個亭子邊。亭子四周擺著各種美食,亭子裡還坐著一個華冠螺髻、身穿紅綃袈裟的人。
兩位引進使示意餘昭祖進亭,雖然不知道引進使的意思,餘昭祖還是進了亭子,坐在那個華冠螺髻身著袈裟的人對麵。見餘昭祖坐下了,兩位引進使也隨著坐進了亭子裡。
待餘昭祖坐定之後,亭子裡的那個人站起了身,輕輕提起案上的茶壺,給餘昭祖斟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湯。餘昭祖趕緊起身謝過。
但是,在亭子裡,四個人都沉默不語,氣氛顯得有些尷尬。等到餘昭祖喝下茶湯之後,兩位引進使這才站起身,領著餘昭祖繼續前行。
一路上,餘昭祖好奇地四處張望,心中暗自估量著這一路走來所見到的景象。
大約走了三四裡路之後,眼前出現了一片廊宇建築。房屋金碧輝煌,屋頂覆蓋著流光溢彩的琉璃瓦,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而地麵則鋪滿了精美的瓷磚,光滑如鏡,倒映出周圍的美景。
餘昭祖不由地暗暗心喜,自己將要去的地方絕對是個好地方,先前的僅存的一絲忐忑也慢慢消散了許多。
三人沿著曲折的回廊徐徐而行,穿過一段又一段的通道。當他們轉過一個拐角時,一座更為雄偉壯麗的宮殿赫然出現在眼前。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一名使者轉頭對餘昭祖說道:“這裡便是司命真君日常處理事務之所。”
聽到使者似乎在提點自己,餘昭祖就打蛇順棍,“那要是去了那裡拜見真君,該用什麼禮節呢?”
見餘昭祖如此識趣,那名使者微微一笑,回答道:“你今日並未身著朝服,隻需如同一般的士子那般恭敬作揖即可。”
餘昭祖用心記下,感激地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過了好一陣子後,終於聽到從宮殿深處傳來一聲高呼:“宣餘昭祖進殿!”
餘昭祖深吸一口氣,沉穩的向大殿走去。來到大殿門口,殿門上懸掛著一幅巨大匾額——“司命真官之殿”。
走進大殿,餘昭祖按照使者之前交代的禮儀,恭恭敬敬地向著殿內正中央的司命真官拜了下去。
待他緩緩抬起頭來,這才看清那司命真官的穿著打扮。讓他驚訝的是,這真官身上的官服和他看到的朝廷官員的朝服彆無二致。
懷著滿心的好奇,餘昭祖偷偷抬眼打量起那位司命真官的麵容。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餘昭祖驚得差點叫出聲來。原來眼前這位司命真官,竟然是建炎年間餘昭祖在越州的同僚。
但那司命真君卻沒有去打趣餘昭祖的驚訝,“此次本殿舉行年度考校,層層篩選之後,有二十個人符合考校要求。這其中就有你的名字,又是故舊,所以今天將你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