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明輝轉業到一處機關單位做司機,他本就是開運輸車的,駕駛技術很穩,很受領導的好評。
但到底也隻是個司機,又是農村來的,辦公樓裡哪怕是坐在最角落裡的文員都是大學生畢業。
遇到剛來的新人可能還會喊他一聲許哥,稍微有點資曆的都是叫他“小許”。
許明輝剛到川城那滿腔的熱血早就被現實狠狠地潑熄了,特彆是最近單位裡有個科員看他不順眼,給他找了不少麻煩。
“小許,你去將後車廂裡的慰問品搬庫房去。”
許明輝剛將小貨車停穩,李超就又使喚著讓他卸貨。
許明輝這幾天被當作免費的勞動力做了不少事,心裡壓著火氣,終於忍不住反駁了一句:“李科員,我是給劉主任開小車的,今天跟你去采買就算了,怎麼卸貨也找我?”
李超不屑道:“那能咋辦,大樓裡就你一個人能開貨車,而且這兩天劉主任請年假了,你總不能啥事不乾,就在單位吃白飯吧!”
“領導休息你也休息,你也成領導了?”
那鏡片折射出來嘲諷意味十足的目光似一把鋼刀似的紮進許明輝的胸口,他握緊了拳頭,卻沒勇氣舉起來。
李超見他憋得臉都紅了,拿著手裡的文件袋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蔑道:“忍著吧,這點苦都吃不了,還不如早點離開,現在的好工作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後麵惦記你這個司機位置的人能從咱大樓門口排到火車站,還能發揮作用就該感激涕零了。”
許明輝磨得後槽牙嘎吱作響,卻也明白李超說的是對的。
當初他給了兩萬疏通關係才轉業到川城,想乾的工作也不是任他挑的,若不是他有三年駕駛運輸車的經驗,估計這個司機的位置也拿不到。
李超笑道:“想明白了就好好乾吧!”
許明輝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恨不得朝他吐兩口口水,最後隻能心裡安慰自己兩句,平複好心情,然後打開貨車箱門開始搬東西。
采買的都是二季度的慰問品,一些驅蚊液、藿香正氣水之類消暑的東西,一箱一箱的也不重,但架不住零散數量又多。
許明輝來回搬了七八趟,連五分之一都沒搬完。
正午日頭重,曬得許明輝皮膚都感覺到了刺痛感,白色的襯衣被汗水浸透,若不是在機關大門口,必須要有點形象管理,許明輝都想學許明陽隨地大小脫了。
為了趕在食堂開餐之前搬完,許明輝兩次當作一次搬,將慰問品碼得都快比頭頂還高。
結果一轉頭,腳尖磕在台階上,當場就將手裡的東西撒了出去,表演了一出天女散花。
“我靠,你想暗算我!用不用這麼記仇!”
正痛得彎腰捂腳的許明輝聽見這熟悉的聲音猛得抬頭,瞧見許明陽穿了件破洞的白色背心兒吊兒郎當的模樣,連腳痛都差點忘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
許明陽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著他狼狽的模樣道:“奉爹媽的聖旨,前來看看你還活著不。”
許明輝冷哼了一聲,一瘸一拐的彎腰撿地上的東西。
慶幸沒有玻璃製品,不然摔碎了他可賠不起。
許明陽蹲在一旁抽煙,也不幫忙搭手,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爸讓我給你帶了香腸和臘肉,你要不要?不要我就私吞了。”
許明輝原本不想要的,聽見這話咬牙切齒的回:“要,喂狗都不會便宜你。”
許明陽無所謂的晃晃腦袋,心道你個死鴨子嘴真硬。
等許明輝撿完了,決定還是求穩,每次少搬一點為好,他偏頭警告許明陽:“彆動這裡的東西,有些便宜不是你能占的。”
“我靠。”許明陽不悅道:“說得老子沒文化還沒腦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