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野誌保正在指導自己手下的研究員。
已經是主任研究員的她隻有十八歲而已,不過她那“活”人勿近的氣質和充滿了厭惡的語氣很容易讓人忽略她的年齡。
這有助於樹立她的威嚴。
她穿著一身白大褂,站在兩排辦公桌中間,兩邊滿滿當當得坐著“蠢貨”。從她握著筆的手在空中不停虛點來看,她似乎有些不耐煩,也確實如此。
宮野誌保怎麼也搞不懂這群人怎麼這麼笨,再說了,人再笨也不能連這些都學不會吧?她已經儘量挑簡單的說了。
“算了!你們——”
宮野誌保的聲音中斷,熟悉的氣息靠近。研究員們互相張望了兩眼,保持了沉默。緊接著沒過兩秒,辦公室的門就被推開了。
兩個一襲黑衣的男人和一位高中生模樣的年輕男孩。
宮野誌保就像是試圖保護自己的刺蝟一樣鼓起勇氣,用不善的目光看向進來的幾人,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年輕的那個。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驚愕表明她以前見過他。
不解、難以置信、擔憂的情緒混雜在一起,複雜到難以言明,不過這份情緒也隻是在她冰藍色的眸子裡一閃而過,隻有她那垂在身邊、緊握著圓珠筆的手表明她的內心並不平靜。
她強迫自己將目光從工藤新一身上離開,然後看向了琴酒:“你來做什麼?”
嗬…
琴酒低低冷笑了一聲,並沒有回複,而是微微側開身體讓開道路。
工藤新一朝前走了一步。
“自我介紹一下,”他看上去完全不擔心自己的名字在這裡公開,“我叫工藤新一,是個偵探。”
沒有人交頭接耳,但些微窸窸窣窣的聲音證明辦公室裡有不少人聽過這個名字,他們也對此並不平靜。
“我是來——”工藤新一頓了一下,表現得像是在斟酌措辭,“進行保密審查的。”
片刻後。
一間被用來當作“審訊室”的休息室內,宮野誌保坐在椅子上看著工藤新一,欲言又止。她有些想問對方作為日本警察的救世主、紅方到不能更紅方的人為什麼出現在組織這樣的深淵裡,她還想問對方受到組織什麼樣的脅迫…
但最後從她口中說出來的卻是:
“保密審查?為什麼?”
“彆擔心,雪莉,隻是例行審查。”工藤新一坐在了宮野誌保對麵,翻看起一本不知道從哪弄來的出入庫記錄,語氣聽上去有些懶洋洋的,給人一種漫不經心的感覺,“你知道的,對於所有失敗的研究產物,包括副產物,都有一套嚴格的銷毀流程。”
宮野誌保的目光冷了下來,沒有作聲。
“但我注意到,琴酒手裡有一盒毒藥,號稱能實現完美犯罪,完全查不到痕跡的毒藥——從你的研究的副產物裡弄出來的。”
“所以呢?”
“所以…你對此知情嗎?雪莉?”
宮野誌保的目光微微黯淡。知道又怎麼樣?副產物的處理流程完全不是她控製的,等她知道的時候,要想阻止,她隻能從琴酒手上搶回來。
但那怎麼可能?
她能做的隻有暫時性地調整研究方向,但在那之前實驗產生的副產物已經足夠多了。
“看來你對此知情。”工藤新一說道,“下一個問題,你知情是在琴酒拿走藥物前還是拿走藥物後?”
宮野誌保沒有回複,而是看了眼房間角落,但那裡什麼都沒有。
“放心,這裡沒有監聽設備,琴酒、還有其他人不會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所以,琴酒是在你毫不知情的時候就取走了藥物。”
“…你不該去問他嗎?”
“我對和他說話一點興趣都沒有。”
這話聽上去有些怪。那是對和我說話有興趣?
宮野誌保有些不解,看向工藤新一的眼睛,然後微微愣神。看向自己的是和剛剛完全不一樣的、熟悉且柔和的目光。
他——
“——彆演啦,灰原。”
楓原忍不住輕笑了一聲,話鋒突轉。
他攤牌了。
時光總是會消磨掉一些東西,隻要足夠久,就連人對一生的事業的興致也是如此。
他的灰原哀也不例外。
婚後數百年,在APTX4869的基礎上繼續研發了下去,並讓人類真正獲得了永生的灰原哀,在漫長的歲月中也對她一直以來喜歡的醫學和化學有了些許厭倦,於是便另辟了物理學這一道路。
而如今,發明了時光機器,即將讓人類有能力開創屬於自己的無數時間線的科學家、和他相伴數百年的灰原哀就坐在他的身前,露出疑惑不解的目光,就像是這個時間線的“原初宮野誌保”似的。
——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因為這個時間線不存在“原初宮野誌保”。灰原哀發明的時光機是新增時間線,他和她都不是取代原本的自己,而是本來的他們自己。
更何況,哪怕沒有這個知識,看見她的第一眼他也認了出來。
“灰原是誰?”灰原哀甚至還朝兩側看了一眼,似乎完全不知道“灰原”這個名字指的是誰。
“…我想你啦,灰原。”楓原語氣認真。
雖然隻有一個多小時不見,相比他們幾百年的相伴這時間實在微不足道,但穿越時空所帶來的不確定風險讓他覺得這一個多小時格外漫長,漫長到他不想再繼續演下去,儘管演戲狀態的灰原哀也格外的可愛。
他是真的很想她。
想她的一切。
短暫的安靜。
“——色狼。”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宮野誌保——灰原哀突兀地說道。然後她剛剛還緊繃著的身體瞬間就放鬆了下來。
這樣一句話也算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楓原眨眨眼,毫不猶豫地起身,目光依然落在灰原哀身上。
這道目光帶著毫無顧忌的灼熱,讓灰原哀有些不自然地挪開了視線。不過下一瞬她就又將視線移了回來,用著惡狠狠的語氣又重複了一遍:
“大色狼!”
緊接著,正如她所期待和預想的那樣,她落入了那溫暖而又熟悉的懷抱。
時光能消磨殆儘很多東西,但也有些例外,這些事物不但不會磨損,反而會更加深厚。就好像她還是像幾百年前那樣,喜歡在她自己想要和他貼近一點時因為腦補到奇怪的東西而先下手為強地喊他色狼一樣。
同樣的,她也超級喜歡他看自己的視線、他的懷抱、他專注時的表情…
以及他的一切。
溫暖的懷抱和毫無間隙的身體接觸讓灰原哀覺得自己那穿越時空後就仿佛被撕裂了的靈魂瞬間完整了一樣,給她一種格外安心和充實的感覺。這種感覺過於舒服以至於她忍不住想要在他胸口處蹭一蹭,但又覺得自己幾百歲的人了不該做這種小孩子氣的事情。
但…